小寒已过,江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宋亚轩与刁刁的船驶入楚地水域。楚地多水泽,岸边的芦苇在风中摇曳,远处的村落里,隐约可见织机的“咔嗒”声随着风飘来。他们停靠的“锦溪村”,以楚式织锦闻名,这种织锦用色浓烈,纹样多取材于楚地神话,龙凤、瑞兽的图案在锦缎上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织物中跃出。
村里最有名的织锦艺人是位姓屈的婆婆,人称屈婆。屈婆是楚地织锦的传人,她织的“凤鸟朝阳”锦,曾被选为贡品,锦面上的凤鸟羽翼层次分明,阳光的金线仿佛在锦缎上流动,看过的人无不称奇。
两人找到屈婆的织坊时,她正坐在一架古老的腰机前,双脚蹬着踏板,双手穿梭引线,腰机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锦缎上的“夔龙纹”正一点点显现。织坊的墙上挂满了各色织锦,红的如玛瑙,绿的似翡翠,黄的像琥珀,浓烈的色彩交织在一起,仿佛把楚地的山川日月都织进了锦缎。
“屈婆,您这织锦的颜色真鲜亮,”刁刁凑近看那夔龙纹,“用的也是植物染料吗?”
屈婆停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啊,红色用的是茜草和红花,绿色是菘蓝和黄檗,黄色是栀子和姜黄,不过楚锦讲究‘三原色叠染’,三种颜色能调出九种色阶,这样纹样才有层次感。就像这夔龙的鳞片,要从深到浅渐变,才像活的。”
宋亚轩看着腰机上的经线,密密麻麻,竟有数百根:“这么多经线,您怎么记得住顺序?”
“靠的是‘花本’,”屈婆指着旁边一个用竹片和丝线编的架子,“这上面的丝线对应着经线上的颜色,哪根该提,哪根该压,都记在花本上。就像唱戏的谱子,照着来,才不会错。我年轻时背花本,背得梦里都在数丝线。”
正说着,屈婆的孙女阿楚抱着一匹织坏的锦缎进来,锦面上的凤鸟翅膀歪了,颜色也有些混杂。“奶奶,这匹总织不好,颜色老对不上。”
屈婆拿起锦缎,叹了口气:“你急着赶进度,跳了两道染阶,颜色自然衔接不上。楚锦的‘经显花’,要经线颜色准,纬线密度匀,一步都不能省。当年我师父说,织锦就像做人,一步错,步步错,再改也有痕迹。”
阿楚红了脸:“我想着下个月的庙会能卖个好价钱……”
“好价钱不如好名声,”屈婆指着墙上的“凤鸟朝阳”锦,“那匹织了半年,庙会时被识货的客商买走,现在还常有人来问。手艺是慢出来的,不是赶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日,刁刁跟着屈婆学楚锦的基础技法。屈婆教她“通经断纬”的技巧,用不同颜色的纬线在经线上穿梭,织出独立的纹样;宋亚轩则帮着整理丝线,看着屈婆将粗丝劈成细缕,每一根都要匀细如发。“丝要劈得匀,织出的锦才平整,”屈婆说,“就像说话要吐字清,听的人才明白。”
离开锦溪村时,屈婆送给两人一块“云纹”楚锦手帕,手帕虽小,却用了五种颜色,云纹流转,仿佛触手可及。“这是我年轻时的手艺,送给你们,记住楚锦的魂——不是颜色艳,是精气神足。”
船驶离岸边,织坊的“咔嗒”声还隐约能听见,阿楚在岸边挥手,手里还拿着那匹没织好的锦缎,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刁刁抚摸着手帕上的云纹,轻声道:“楚锦的浓烈,藏着楚地人的性情,热烈而执着。”
宋亚轩望着两岸的楚地风光:“是啊,每一根丝线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一种颜色都有自己的分寸,合在一起才是华章。就像这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相遇了,便像经纬交织,织出属于我们的故事。”
船行渐远,楚地的水泽在暮色中泛着微光,织锦的色彩仿佛还在眼前流转。他们知道,锦溪村的经历让他们明白,最绚烂的匠心,往往藏在对传统的坚守与创新里——它是屈婆穿梭引线的专注,是叠染调色的细致,是将楚地文化织进锦缎的执着。这些看似华丽的织锦,却藏着最质朴的道理,如同那经纬交错,看似复杂,实则井然有序,每一步都透着对技艺的敬畏。前路漫漫,他们将带着这份对传统的敬意,继续在江湖中行走,感受更多藏在丝线里的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