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金无谷的铁棒,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以更凶猛的势头,朝着林黛玉砸来!
金无银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然而。
那根携带风雷之声的铁棒,在距离林黛玉头顶尚有三尺之时,骤然凝固。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它。
金无谷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道,从棒身反震而回。
“噗——!”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整个人便如同他三弟的翻版,以一个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轰然一声,重重地砸在金无银的身旁,同样蜷缩成一团,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不住地抽搐。
如此。
场中的陪练,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这片林间空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金无谷趴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毫发无伤的少女,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静立如松的青袍道人,眼中满是惊骇与茫然。
“老三……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金无银此刻,心中的狂喜早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知道,这个二哥一身蛮力,与自己半斤八两,根本指望不上。
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大哥,金无用身上。
大哥的修为虽然只比他们高出一个小境界,但大哥真正让人闻风丧胆的,从来不是修为。
是用毒!
是那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的剧毒!
然而,他看向自己的大哥。
却发现,那个一向阴冷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哥,此刻,正呆呆地立在原地。
金无用,确实呆住了。
他那死人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混杂着茫然,不解,与深深恐惧的表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这片区域,就已经被他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宽大的袖袍中,藏着数十种他精心炼制的毒物。
方才,就在老二冲出去的瞬间,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至少三种不同的毒烟,散布在了这片空地之中。
有能麻痹修士神识的“忘忧散”。
有能腐蚀修士法力的“化功雾”。
甚至,还有他压箱底的,连炼神返虚修士都得退避三舍的“无妄灾”!
这“无妄灾”,无色无味,一旦被吸入,便会如附骨之蛆,在修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侵入紫府,污染神魂,让其在不知不觉间,道基崩毁,沦为废人。
这是他最得意,也是最霸道的手段。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青袍道人,那个御剑的少女,甚至那个本就中了毒,靠在树干上半死不活的琼华宫弟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毒,就像是长了眼睛。
精准地绕开了这三个人。
这不可能!
金无用站在那里,神色变幻不定,身体僵硬,竟没有再做出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自己那两个平日里凶名在外的兄弟,如同两个可怜的沙包,被那个白衣少女御使着飞剑,追得东躲西藏。
青色的剑光,在林间划出一道道刁钻的弧线。
金无银与金无谷两兄弟,此刻再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嚣张。
他们互相搀扶着,一个断了手,一个折了腿,在狭小的空地上,如同两只被猫戏耍的老鼠,躲避着那柄要命的飞剑。
每一次剑光擦身而过,带起的劲风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鲜血,顺着他们的裤管,在脚下汇聚成一滩小小的血洼。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正一阵阵冲击着他们的神智。
而那个始终沉默的瘦高男人,金无用,就那么僵硬地站在不远处。
他不敢动。
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他引以为傲的毒,那些他耗费心血炼制的杀手锏,在这片小小的空地上,彻底失去了作用。
它们仿佛变成了温顺的家犬,主动避开了那个青袍道人,避开了那个御剑的少女,甚至避开了那个已经中毒的琼华宫女弟子。
场中的追逐还在继续。
林黛玉的脸色,却愈发苍白。
方才金无谷那势大力沉的一棒,震动心神相连的飞剑,让她受了些内伤。
胸口一阵阵发闷,气血翻涌不休。
就在这时,那道青色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后。
陈玄再次伸出手,将一颗乾元丹喂她服下。
一股无法言喻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靠在树干上的苏沫,只是闻到这股药香,便觉得体内那股阻塞经脉的滞涩感,都似乎消散了些许。
“先休息吧。”
陈玄的声音很轻。
林黛玉没有逞强。
比起从前在病榻上缠绵的那些日子,这点伤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师兄的话,她总是听的。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收回了淬月剑。
那柄青色的飞剑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手中的剑鞘。
林黛玉转身,走到苏沫的身旁,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随着她的动作,场中的追逐戛然而止。
金无银与金无谷两兄弟,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那两个坐在一起的少女,又看了看那个静立如山的青袍道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整个林间空地,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与兄弟二人粗重的喘息声。
陈玄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着林黛玉调息结束。
苏沫此刻,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她现在看明白了。
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青袍前辈,从一开始,就掌控着一切。
这岐山三金,在他眼中,恐怕与那地上的三只蝼蚁,并无分别。
什么围猎,什么陷阱。
都只是一个笑话。
这种极致的压抑,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让人煎熬。
金无银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着,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可他的目光,只要一对上那道青色的身影,心中便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那道身影,明明就站在那里,看起来平平无奇。
却又仿佛远在天边,深不可测,如同高山仰止。
他终于撑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朝着陈玄的方向,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