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真武派驻地,幽谷深处。
青衫依旧的沈浪静坐于蒲团之上,听着恭立面前的张君宝详细回禀下山的经历。
当听到云天河为救韩菱纱,毫不犹豫地恳求甚至愿以自身为代价时,沈浪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
“赤子之心,重情重义……果然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沈浪微微颔首,语气淡然,“他既心系父母往事,又有同伴羁绊,强求反而不美。也罢,便等他俗缘了却,我再引他入道不迟。”
他目光深远,仿佛已看到那懵懂少年在未来武道之路上可能绽放的光彩。
“你做得不错,那‘重阳神功’乃固本培元之基,于他二人皆有益处。下去静修吧,此番经历,细细体悟,于你武道亦有进益。”
“是,师尊。”张君宝恭敬行礼,退出了静室。他心中对师尊的深谋远虑更为叹服,同时也对云天河的将来充满期待。
……
与此同时,寿阳城外,云天河、韩菱纱与柳梦璃已然踏上新的旅程。
据离去的怀朔、璇玑所言,他们下一站将前往陈州。而从寿阳往陈州,借道八公山的淮南王陵墓,乃是一条捷径。
“淮南王陵?”韩菱纱一听,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身为资深“考古学家”,对这等前朝王陵自是兴趣浓厚。
“听说这位淮南王生前酷爱求仙问道,搜集了无数丹方异宝,他的陵墓里肯定有好东西!我们就走这条路!”
云天河自然没有异议,柳梦璃虽觉擅闯先人陵寝有些不妥,但见二人兴致勃勃,且确为近路,便也柔顺同意。
三人一行,不久便抵达八公山,依着韩菱纱的“专业”手法,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规模宏大、机关重重的淮南王陵。
陵墓内阴气森森,甬道深邃,陪葬的陶俑兵马车马肃立两旁,在幽暗的长明灯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韩菱纱如鱼得水,一边破解机关,一边啧啧称奇于陵墓的构造精巧。
行至主墓室,只见中央摆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椁,而棺椁前方,则设有一张祭坛,坛上赫然放着一个雕刻精美、密封严实的玉盒,盒身流转着淡淡灵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淮南王炼制的仙丹?”
韩菱纱心跳加速,家族寻求长生的执念让她几乎无法自持。
她快步上前,不顾柳梦璃“菱纱,小心!”的提醒,凭借着家传技艺,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玉盒上的机括。
“咔哒”一声,玉盒应声开启。
然而,盒中并无金光闪闪的仙丹,只有一股浓郁如墨、怨毒无比的黑色怨气冲天而起!
“哈哈哈——!千年了!本王终于重见天日!”
怨气在空中凝聚,化作一个身着王袍、面目扭曲狰狞的庞大鬼影,正是淮南王刘安的亡灵!
他双目赤红,周身散发着恐怖的煞气,“狗道士!欺瞒本王,献上毒丹,害我身死道消!什么飞升成仙,皆是虚妄!本王要杀尽天下道士!更要你们这些惊扰本王安眠的蝼蚁,魂飞魄散!”
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墓室,韩菱纱首当其冲,被那煞气冲击得脸色煞白,几乎喘不过气。柳梦璃急忙拨动箜篌,清音护住二人,但面对这积郁千年的厉鬼之王,她的法术也显得力不从心。
“不准你伤害菱纱和梦璃!”云天河虽也被那鬼气吓得心头乱跳,但保护同伴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踏前一步,将二女挡在身后。
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地便按照张君宝所传的“重阳神功”法门运转内力。
这几日他勤练不辍,加之天赋异禀,竟已悄然小成。此刻全力催动,只觉丹田一股炽热纯阳之气轰然爆发,流遍四肢百骸!
“吼!”淮南王亡灵狞笑着,挥动鬼爪,携带着撕裂魂魄的阴风,朝着三人猛扑而下!
“滚开!”云天河不及细想,纯粹是本能反应,将体内那股澎湃汹涌的纯阳真气尽数凝聚于右拳,学着记忆中张君宝那威猛无俦的姿态,一拳向前轰出!
这一拳,没有张君宝那般引动气血轰鸣的磅礴气势,却更加纯粹,更加凝聚!
拳锋之上,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那是高度浓缩的纯阳之气!
至阳克至阴!
拳风过处,那浓稠如墨的鬼气怨煞,竟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瞬间被蒸发净化!
淮南王亡灵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话音未落,那淡金色的拳罡已毫无花巧地印在了他魂体核心之上!
“嘭!!!”
一声闷响,不似金铁,不似雷霆,却仿佛敲响了丧钟。
淮南王那凝聚了千年怨气的庞大鬼影,在被拳罡击中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洪炉的残雪,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便在一阵剧烈扭曲中,寸寸瓦解,化作缕缕青烟,最终彻底消散在墓室阴冷的空气里。
积郁千年、意图报复人间的厉鬼之王,竟被云天河这懵懂少年,一拳打得魂飞魄散,彻底湮灭!
墓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长明灯的光芒摇曳,映照着韩菱纱和柳梦璃写满震惊的俏脸。
韩菱纱张大了嘴,看着收拳站立、兀自有些茫然的云天河,又看了看那空荡荡再无鬼影的祭坛,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天、天河……你……你一拳就……就把那淮南王……打没了?”
柳梦璃亦是美眸圆睁,纤手掩唇,心中的波澜丝毫不亚于韩菱纱。她深知那淮南王亡灵凝聚的怨气何等恐怖,绝非寻常法术所能轻易净化,更遑论如此……如此蛮横直接地一拳打灭!
这真武派的“重阳神功”,竟霸道如斯?!
云天河挠了挠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也是一脸困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身体里热热的,然后一拳打出去……他就没了。”
韩菱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骇浪,看向云天河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庆幸,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她喃喃道:“张大哥……不,是真武派……实在太厉害了……”
原本她对真武派那“以武入道”的说法还将信将疑,觉得或许不如御剑飞天来得潇洒神奇。
但此刻,亲眼目睹云天河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她彻底明白了。
这条看似质朴无华的道路,所追求的力量,竟是如此直接而恐怖!
柳梦璃轻轻走到云天河身边,柔声道:“天河,你没事吧?”
见他无恙,才放下心来,目光再次投向那空了的玉盒,轻叹一声,“看来,长生仙丹,终究是镜花水月。执着外物,不如锤炼自身……真武之道,或许才是更接近本源的正途。”
经此一役,真武派的强大与神秘,在韩菱纱和柳梦璃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而云天河这无意中展现的惊人潜力,也让她们对即将前往的琼华派,以及那更为广阔的修仙世界,有了新的认知与期待。
三人收拾心情,不敢再于此阴森之地久留,迅速寻路离开了淮南王陵,继续向着陈州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