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地下实验室外的走廊,寂静重新包裹了星野葵。脸上那抹在志保面前展露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如同退潮般悄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思索。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个变得轻飘飘的和果子店纸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
那条关于Aptx4869低温异常的信息已经存入脑海,像一颗暂时埋入土壤的种子,等待合适的时机萌发。但此刻占据她心神的,是更宏观的棋局。
她缓步走在冰冷的灯光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清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传出很远,仿佛某种倒计时。各方势力都在行动,像黑暗中彼此试探、嗅闻的猛兽,猜疑如同瘟疫,在每一个阴影角落滋生蔓延。而她,需要让这猜疑的链条更加混乱,更加致命。
---
与此同时,米花町二丁目,工藤宅。
地下室内,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江户川柯南紧绷的小脸上。他的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调取着最近几起与组织活动疑似相关案件的档案。
“又失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FbI的两次突击行动都扑了空,像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公安那边对杯户码头仓库的监视点也被莫名其妙地拔除了……巧合太多了。”
赤井秀一靠在旁边的墙上,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七星烟,碧绿的眼眸如同最精锐的狙击手,冷静地扫过屏幕上的信息。“不是巧合。”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对方的反侦察能力超乎预期,或者说,我们的行动模式正在被快速学习和预判。”
“是朗姆吗?”柯南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还是那个新出现的……”
“无法确定。”赤井打断他,“但最近几次事件的共同点在于,其应对方式并非组织一贯的、依靠绝对武力碾压的风格。更……精巧,更善于利用环境和意外。”他顿了顿,想起那次匪夷所思的狙击失手,“更像是一个高明的心理棋手,而非单纯的杀手。”
心理棋手。这个词让柯南的心猛地一沉。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最近频繁出现在小兰和园子身边的女孩——星野葵。她那过于完美的“幸运”,她那看似天真无邪却能轻易与人拉近距离的言行……
“秀一先生,”柯南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相信存在绝对的‘幸运’吗?”
赤井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部分想法:“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但频繁到足以影响局势的‘幸运’,其背后必然存在某种逻辑,要么是极高明的算计,要么……”他停顿了一下,“就是我们尚未理解的某种规律或能力。”
未知才是最令人不安的。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汲取所有的不安和巧合作为养料。
---
警视厅公安部,秘密办公室。
安室透——降谷零——面前摊开着大量卷宗和监控报告。他的指尖点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
波本的情报网络也在高效运转,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组织的活动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模式,一些原本可以捕捉到的蛛丝马迹变得模糊不清,某些关键的链条被人为地擦去或覆盖。
更让他注意的是朗姆最近的几次指令,似乎也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谨慎,甚至……一丝被掣肘的焦躁。这不是朗姆一贯的风格。
是谁?能在组织内部拥有如此大的能量,既能巧妙地干扰外部调查,又能无形中影响朗姆的决策?
贝尔摩德?她行踪诡秘,但似乎对某些特定目标(比如Angel)有着异常的执着,不太像会系统性做这种事的人。 琴酒?他更擅长执行和清理,而非这种精细的幕后操作。 一个新的,隐藏得更深的人物?
波本的直觉告诉他,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搅动浑水,让原本就迷雾重重的局势变得更加混沌。他必须更加小心,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猜疑的对象从外部敌人,悄然蔓延到了组织内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
组织某据点,安全屋内。
琴酒擦拭着他心爱的伯莱塔,动作一丝不苟,冰冷的金属部件在他手中闪烁着幽光。伏特加在一旁汇报着近期情况。
“大哥,FbI的老鼠们最近安静了不少,像是被吓破胆了。” “哼,乌合之众。”琴酒头也不抬,声音冷冽。 “还有,朗姆那边似乎对上次码头仓库的损失不太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伏特加补充道,语气有些迟疑,“另外……最近几次行动,我们的人总能避开公安的视线,有点太顺利了,像是……”
“像是什么?”琴酒抬起眼,银色的长发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过伏特加。
伏特加被看得一激灵,连忙说:“像是有人提前给我们扫清了障碍一样。不是我们的人做的。”
琴酒冷哼一声,继续擦拭手枪:“只要结果有利,过程不重要。”但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思量。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那些微妙的“巧合”和“便利”,尤其是在某些涉及那个女人的任务里。
幸运?他从不相信这种东西。他只相信绝对的控制和力量。但如果这种“便利”是来自boSS的某种暗中授意,或者……是那个女人自身价值的一部分,他可以选择接受并利用。至于背后的真相,他自有判断。他对铃兰的信任并非毫无保留,而是建立在她的利用价值和目前高度一致的立场上。猜疑,在他这里化为了冷静的评估和利用。
---
星野葵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一个布置得意外温馨、甚至带着点少女气息的住所,与组织的冷酷形成鲜明反差。她随手将纸袋扔进垃圾桶,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东京璀璨却冰冷的夜景。
她拿出一个加密的通讯器,手指轻快地输入了几条指令。
一条信息,通过无法追踪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流入FbI某个看似废弃的联络频道,内容模糊地指向组织某个早已转移的据点,暗示那里有重要情报。这足以让焦头烂额的FbI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去,浪费人力物力,并进一步加深他们对内部可能存在泄密的猜疑。
另一条信息,则更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社交提醒,发送给了某位与铃木财团有往来、同时也与某位政要关系密切的夫人,提醒她其丈夫常去的某家高级俱乐部近期因“卫生检查”暂停营业。这个巧合的时间点,恰好能打断公安针对那位政要的某条间接调查线路。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清理邮箱里的垃圾邮件。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通讯器,端起一杯刚刚泡好的红茶,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
猜疑链已经形成。
柯南在猜疑组织的新动向和内部的“幸运”; 赤井在猜疑那双看不见的、精于算计的手; 安室透在猜疑组织内部那隐藏的操盘手; 琴酒在冷静地评估和利用身边的“巧合”; 朗姆可能在猜疑着琴酒或boSS的意图; FbI和公安则在互相猜疑以及怀疑自身内部是否纯洁……
每一个人都困在自己和他人编织的猜疑之网中,步履维艰,互相掣肘。
而编织这张网的人,正悠闲地喝着红茶,欣赏着窗外属于城市的、冰冷的光河。混乱的局势才是她最好的掩护,各方势力的互相猜忌和内耗,远比一个团结一致的对手容易对付得多。
“真是……热闹啊。”星野葵轻声自语,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她不需要亲自出现在每一处战场,只需要轻轻拨动那根名为“猜疑”的弦,就能让整个乐章朝着她想要的方向演奏。
夜色渐深,东京依旧繁华喧嚣,但其之下涌动的暗流,却因无形的拨弄而变得更加湍急和危险。猜疑的毒素,正悄然渗透进每一个相关者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