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跑出一段距离,万幸那只鼠鼠并未追上来。
他坐在地上喘气,肚子还在隐隐作痛。
他感到一阵绝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连只老鼠都打不过,要是碰上厉害些的野兽,怕是真要没命。
穿越过来简直是受罪,还不如回去工厂打螺丝。
休息片刻,他感觉好些了,这才起身继续走。
这次他不敢再好奇,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绕开,生怕再撞见什么怪物。
他走得很小心,眼睛不断扫视四周,耳朵也竖起来捕捉任何异响。
然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在又前进半小时后,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浓密的乌云迅速吞噬了阳光,雷声开始在天边滚动。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
陈默暗骂一声,不得不寻找遮蔽。四周只有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树木。
他知道树下危险,但别无选择。他冲到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下,蜷缩起来。
雷声在头顶炸开,闪电撕裂天空。陈默紧贴着树干,心脏狂跳,祈祷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雨水还是打湿了他的衣服,寒意侵袭着他。他抱紧自己,冷得微微发抖,无法继续前进,只能缩在原地,感到一阵酸楚的委屈。
雨来得猛,去得也快。陈默站起身,浑身湿透,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
最糟糕的是,他彻底失去了方向。太阳还在乌云之中,看不到具体位置,四周的景物被雨水冲刷后又显得陌生。
他愣在原地,最后只能咬着牙,凭感觉选了一个方向,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前行。
陈默沉默地走着。
脚下出现一条泥泞小路,这让他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顺着这条被雨水泡发的土路一直走,直到天色彻底黑透。
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怪异虫鸣,四周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没有灯火,没有炊烟,更没有人迹。
饥饿开始啃噬他的胃,湿透的粗布衣紧贴皮肤,带走他本就不多的体温。
他试过钻木取火,可潮湿的环境让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黑夜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吞没。他最终放弃,找了一棵根系粗壮的大树,蜷缩在树根形成的浅洼里,用体温勉强烘着湿衣,只希望自己不会成为哪只野兽夜间的小零食。
他的运气确实不好。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一阵低沉的咆哮猛地将他惊醒。
他心脏骤停,瞬间睁开眼。
不远处,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月光勉强勾勒出一个壮硕的轮廓,獠牙突出,发出威胁的哼哧声。
是野猪!但比认知里的更庞大,更狰狞。
陈默魂飞魄散,求生本能催使他手脚并用,疯狂地向身后的树干爬去。粗糙的树皮刮擦着他的手掌和小臂,火辣辣地疼。
他刚勉强攀上一根较低的枝杈,那野兽就冲到了树下。
它焦躁地刨着蹄子,绿眼向上瞪,发出不满的咆哮。紧接着,它猛地低头,用坚硬的头颅狠狠撞向树干!
砰!
树干剧烈一震,陈默差点脱手摔下去。他死命抱住树枝,指节捏得发白。
恐惧淹没了他。野猪在树下徘徊,一次又一次撞击,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绝望充斥着他的脑海,他对这个世界的初印象,糟透了。
陈默死死抱着粗糙的树枝,连呼吸都屏住,直到那令人胆寒的撞击声和哼哧声彻底消失在森林深处。
又过了许久,他才敢稍微放松早已僵硬酸痛的肌肉。
他不敢立刻下树,生怕那狡猾的畜生杀个回马枪。
他就这样僵持着,在冰冷的夜风和残余的恐惧中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复。
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林间的景物逐渐清晰,他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滑下来。双脚落地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彻夜的紧张、寒冷和饥饿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靠在树干上喘息,感觉自己比路边最狼狈的乞丐还不如。
至少乞丐大概不会刚被一只巨型仓鼠揍。
粗布衣依旧潮湿,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
胃里空得发疼,一阵阵头晕目眩袭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的只有泥土和冷汗的味道。
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武器,更没有方向。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但他不能停下。
目光艰难地搜寻,终于再次找到了那条泥泞小路。它蜿蜒着通向未知的远方,是他眼下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他咬紧牙关,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沿着这条唯一的希望,踉跄地向前走去。
陈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时间在饥饿与疲惫的侵蚀下变得模糊,只有脚下那条小路和身体不断累积的虚脱感是真实的。
每一步都像是从深陷的泥潭里拔起沉重的腿,落地时又带来一阵细微的眩晕。
胃袋早已停止叫嚣,转为一种灼烧般的绞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缓慢地揉搓。
好几次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发黑,他觉得自己的极限就在下一步,马上就要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可某种东西硬生生拽住了他下滑的意识。
或许是纯粹的求生本能,像野兽般不甘心就此无声无息地腐烂在陌生的荒野。
或许是一股憋屈的愤懑,对那将他无情抛至此地的命运感到不公,催生出一丝顽固的抵抗。
又或许,是一种镌刻在骨血里的韧性,平日里被城市的尘埃和生活的疲沓所掩盖,却在濒临绝境时悄然浮现,支撑着他几乎散架的身体,命令他再迈出一步,再一步。
日头逐渐升高,阳光变得毒辣,舔舐着他潮湿的衣背和干涸的嘴唇。
中途他曾几次俯下身,贪婪地舔舐草叶上残留的几滴晨露,那一点点湿润缓解了喉咙的焦渴,对空荡的胃囊而言却无异于杯水车薪。
视线开始模糊,脚步彻底沦为一种无意识的机械挪动。
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即将从指尖流走,黑暗真的要吞噬一切时,前方路边的草丛忽然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过的那种均匀摇曳,而是某种东西在其中移动造成的微颤。
陈默的心脏本能地一缩,残留的恐惧让他瞬间停下脚步,身体僵硬,呼吸屏住。
他死死盯住那簇草丛,准备迎接又一场绝望的逃亡。
然而,从草丛里缓慢蠕动出来的,并非预想中獠牙利爪的怪物。
那是一团果冻状的……史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