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西岸的密林里,泽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前方灌木丛后,隐约有炊烟升起。他对身后的斥候递了个眼色,两人猫着腰绕过去,片刻后回来比了个“安全”的手势:是个只有十几人的小聚落,族人正围着篝火剥兽皮。
泽解下背上的小布包,取出两把打磨精致的铁制小刀(岩山工坊的次品,专门用于交换),带头走向聚落。聚落的人立刻警惕地站起来,手里握着石斧,直到泽把小刀递过去,笑着说:“我们是远方来的猎人,想换点水和能吃的野果。”
看到铁刀的瞬间,聚落人的眼神亮了——铁比石硬,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首领接过小刀,豪爽地挥手让人端来陶罐装的清水,还塞给泽一把晒干的野栗子。闲聊中,泽得知这是“溪木族”,靠打猎和采集为生,往西走三天,会遇到一条湍急的支流,再往前,就是“断山”(山脉的俗称),没人敢轻易翻越。
队伍继续西行,图痕(河纹的徒弟)蹲在河边,用炭笔在薄兽皮上快速绘制:左边画着大河,右边画着密林,标注“溪木族”的位置,还在旁边画了个小栗子的图案,注明“可食”。他的地图越来越详细,而悬挂在胸前的简易指南针(磁石装在木盒里,盒面开缝),始终指着北方,确保他们没偏离西行的方向。走了约十日,地势渐渐抬高,树木变得更粗更高,阳光都很难穿透树冠,大河的水流也越来越急,偶尔能听到前方传来隐约的轰鸣声。
龙城的政务厅里,星正对着一张藤纸地图,和长老们商议新开垦的田地分配。“西山脚下那片地,土壤肥沃,分给沼栖族和溪谷部,他们擅长种粟米;东边的坡地,让逐风者的人种豆子,耐旱。”她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标记,条理清晰,长老们纷纷点头——换做以前,这种事要争论半天,现在有了星的统筹,很快就能定下来。
而雷谷深处,林岩正带着工匠们做钢铁试验。他把一块钢胚加热到通红,用铁锤反复锻打,旁边的学徒记录:“加热两刻钟,锻打三十次,冷却后硬度适中,不易裂。”林岩身边的工匠,都是部落里最顶尖的——老石匠负责炉窑,阿铁负责锻打,还有两个学徒专门记录数据,形成了一个紧密的“技术圈”。他们聊的是“碳含量”“火候控制”,这些外人听不懂的词,在雷谷里却像家常话。林岩很少出雷谷,却依旧是部落的“精神支柱”——族人都知道,是他带来了铁、火药和弩炮,是岩山最坚实的“后盾”。
一种无形的分工悄然成型:林岩躲在幕后,掌控着技术和未来;星站在台前,管理着政务和民生。族人提起林岩,是敬畏的“首领”;提起星,是亲近的“星首领”。星的威望,早已超越了“女酋长”的范畴,成为龙城真正的“无冕之王”——她的话,比任何长老的提议都管用;她的决策,能影响整个部落的走向。
傍晚的篝火旁,几个穿着旧兽皮的老战士围坐在一起,手里端着陶碗装的果酒,脸色却不太好看。“以前咱们靠战功说话,现在倒好,玩泥巴的(巧手)、拨算筹的(负责贸易的阿商),都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脸上带疤的老战士(石疤脸)喝了口酒,语气发酸,“上次部落选‘坊长’,星首领选了阿商,就因为他会算贝,会和巨木做交易——可他连石斧都握不稳,哪懂怎么保护族人?”
他身边的几个老兄弟纷纷附和:“就是!我们跟着磐首领打赤岩、斗狩,流过血,现在却要听这些‘新人’的指挥,心里不服!”
他们的抱怨,恰好被路过的磐听到。磐拄着拐杖走过来,坐在石疤脸身边,沉声道:“星选阿商,是因为他能让族人物资更充足;选巧手,是因为他能造出更好的陶器换贝。部落要活下去,不仅需要战士,还需要会种地、会打铁、会做买卖的人。”他顿了顿,看着老兄弟们,“我们的荣耀,在战场上;他们的荣耀,在工坊和市集里,都是为了岩山好。”
磐的话,让老战士们沉默了。他们敬重磐,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却也不再公开抱怨。而磐的旧部(如今负责龙城防卫),则成了连接老派和星的“桥梁”——他们既听磐的话,也认可星的治理,每当有老战士抱怨时,他们都会帮忙劝解,维持着龙城内部的平衡。
又走了三日,队伍终于看到了“断山”——一座巍峨的山脉横亘在西方,大河在这里被阻断,形成了巨大的瀑布,水花飞溅,轰鸣声震耳欲聋。泽站在瀑布边,望着陡峭的山壁,眉头紧锁:翻山,山壁太陡,可能会有人受伤;绕行,不知道要走多久,粮食也可能不够。
他召集队员商议,最终决定:“我带八人,尝试找翻山的通道;阿风(斥候队长)带两人,向南沿着山脚侦查,看看有没有缺口;剩下的四人,留在这里守着物资,十五天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当晚,守夜的斥候突然跑来找泽,压低声音说:“首领,我好像听到山那边有声音,不是野兽叫,像是……号角声?”泽立刻起身,走到瀑布边仔细听,却只听到水流的轰鸣,什么也没听到。“是不是你听错了?”泽疑惑地问,斥候挠了挠头:“可能吧,刚才风大,也许是树被吹得响。”
可泽的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这断山之后,到底藏着什么?是新的部落,还是更危险的存在?而此时的龙城,没人知道勘探队遇到的困境,老派战士的不满虽被压制,却像埋在地下的火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点燃。
岩山的文明航船,一边在西方的未知海域探索,一边在内部的暗流中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