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割面。
秦翊趴在泥地里,肌肉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冻土湿滑,掌心传来黏腻触感——血混着锈,渗进土壤。
身后四名队员无声潜伏,呼吸压得极低。
金属扣偶尔轻响,“沙”一声,立刻被北风吹散。
目标:五百米外,旧战备隧道尽头的地下油库。
伪装成牧羊棚。
屋顶塌了一角,雨水滴落,“嗒、嗒”,节奏缓慢,像倒计时。
但这片死地之下,埋着杀机。
“队长,‘蜂鸟’无人机热成像开启,我们暴露了。”耳机里,楚瑶声音冷静,语速略快,电流滋啦作响,“三秒内能干扰。”
“动手。”秦翊没抬头,指尖仍贴着地。
“明白!”她干脆利落,下一秒,电磁风暴悄然而至。
夜空中的无人机猛地一颤,探照灯乱闪,“滋啦——啪”,撞向山壁,炸出一团火光,随即熄灭。
焦糊味飘来。
威胁解除。
秦翊摘下手套,陈年老茧的指尖按进泥水。刺骨寒意窜上脊椎。
战场清明·触觉映射!
刹那间,大地成了他的神经网络。
电缆走向、压力传感器震动、地雷埋设角度……所有信息涌入脑海,拼出一幅隐形地图。
“左偏三度,九步,停。右转四十五,匍匐七步,再停。”他低声下达指令,喉震通讯器几乎不发声,“别踩裂缝。”
队员们如影随行,每一步都卡在死亡缝隙之间。
泥水浸透作战服,冷得骨头发僵。
但他指尖却烫——神经协处理器超频运转,烧出来的温度。
他摸到了主控引线。其余都是诱饵。
九步一主控,教科书式布防,也暴露了布雷者的思维惯性。
十分钟后,五人抵达牧羊棚阴影下。
暗门伪装成饲料槽。
秦翊打了个手势。
队员上前,工具轻撬电子锁,“咔”,一声闷响,像墓穴开启。
一股混合气味扑来:燃油、铁锈腥气、腐败皮革酸臭,层层叠叠,呛得人反胃。
隧道漆黑。秦翊戴上夜视仪,世界泛起幽绿。
墙上贴满照片和遗物——全是历年来被击落飞行员的私人物品:卷边家书、断裂识别牌挂着绿锈,“叮”一声轻响;模糊笑容的照片,被钉在墙上。
秦翊瞳孔骤缩。
那张合影……空军军官学校毕业照。
他站在中间,笑得张扬。
而现在,钉子穿透了他的脸,血迹干涸发褐,像十年未落的泪。
怒火轰地炸开,烧得太阳穴突突跳。
视线移向中央——一口打开的金属箱。
“毒刺x”单兵防空导弹静静躺着,合金外壳泛冷光,红外导引头如蛇眼。
而就在那致命装置上,缠着一条染血的龙旗残片。
金线断裂,布料撕裂,却仍死死绕着发射器。
国庆献礼,“龙魂”编队两小时后将飞越此地。
这枚导弹,就是等着他们的“欢迎礼”。
秦翊刚要上前,耳机突然爆出刺耳电流声——苏岩留下的AI代理发出最后警报:
“警告!生物心跳信号!方位:你背后,上方!”
话音未落,头顶破风!
一道寒光劈下——战术斧狠狠砸在秦翊原站位,水泥崩裂,火星四溅。
他翻滚闪避,脸颊擦过碎石,火辣辣地疼。
通风管落下一人,落地“咚”一声,沉得像心跳骤停。
灰黑作战服,左臂外骨骼红光闪烁,液压管“嘶——”地鼓动;右手握斧,刃口带血,在夜视仪下泛油光。
“秃鹫。”秦翊瞬间认出代号。
对方不废话,直接扑来,斧横扫脖颈,风压刮脸生疼。
秦翊拔匕格挡,“铛——”双刃相撞,虎口发麻,手臂酥麻。
外骨骼加持下,力量恐怖。
狭小空间内,两人近身搏杀。
斧影刀光,火花四溅。
秦翊被压得喘不过气,一次硬拼后身形不稳,肩部被划开深口,血喷而出,顺着肋骨往下淌,迅速变凉。
他闷哼一声,借力后撤。
就在这时,一丝气味钻入鼻腔——消毒水。
清冽中带甜腻,夹着腐蚀性刺鼻。
边境第7号战俘营专用制剂。
记忆炸开——十年前,某国对我方被俘飞行员进行“神经战斗刺激”实验,制造无惧无痛的超级士兵。
后期失控,所有实验体被列为“已清除”。
难道……
秦翊盯着那战术面罩,一个念头浮现:这家伙,很可能是当年被俘、改造后又被抛弃的前我方试飞员!
同一时间,二十公里外医疗帐篷。
王野躺在病床上,心电图拉成直线。
生命监测仪尖鸣不止。
他睁眼,浑浊视线中,听见战友焦急低语:“油库……‘毒刺x’……秦翊他们还在里面……”
一股力气从濒死躯体涌出。他颤抖着抓住通讯器,手指早已麻木。
可敲击节奏,却精准如旧——
“嘀嘀嗒…嘀嗒嗒嗒…嘀嘀嘀嗒嗒……”
不是靠肌肉,是靠骨子里的记忆,靠十年兄弟间的默契。
信号传至楚瑶终端。
她一愣,随即脸色剧变:“这频率……‘灰鸦’神经芯片的同步码?苏岩的后门……能逆向激发‘终焉脉冲’?”
她双手翻飞,破译指令集,直传秦翊终端,同时启动隐藏程序:
“启动‘终焉脉冲’!”
油库内,无形干扰波席卷全场。
“秃鹫”左臂外骨骼红光骤灭,雪花噪点覆盖屏幕,液压“嗤”地泄压,整条机械臂瘫软垂下。
面罩显示屏黑屏,最后一帧画面:秦翊浴血的身影。
致盲!
秦翊暴起,匕首划弧,精准挑断外骨骼主电源线。
“啊——!”“秃鹫”怒吼,失去机械助力,只剩一副被药物掏空的躯壳。
秦翊一个擒拿,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膝盖顶住脊椎。
水泥寒意透衣刺骨。
“你们才是背叛者!”面罩下,声音嘶哑扭曲,“是你们……抛弃了我们!”
秦翊俯身,眼神如铁:“你忘了自己宣誓守护的天空。”
他掏出录音笔——从阅兵村带出来的小东西,十年未离身。
按下播放。
里面传出王野的声音,微弱,经AI降噪后清晰可辨:
“老秦,回家了。”
那是他们在阅兵村每晚熄灯后的暗语。
一句“晚安”,藏着生死与共的承诺。
“秃鹫”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雷击中。
嘶吼凝固在脸上,眼中恨意碎裂,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融化。
眼眶红了。
那个穿着飞行服、对着龙旗宣誓的年轻人,终于冲破药物与仇恨的封锁,重新浮现。
“咔哒。”手铐锁住双手。
秦翊起身,望向洞口。
天边泛白,晨光爬上山脊,薄雾笼罩荒原。
他沉默片刻,像是等风停,也等灵魂醒来。
终于,他开口,声音很轻:
“猎人回头,才能看见光。”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你……一直没敢回头。”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天际传来轰鸣。
第一架“龙魂”隐形战机掠破云层,如黑色闪电,准时切入国庆航路,迎着朝阳,呼啸飞向祖国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