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原上,人声鼎沸。来自中州各郡乃至周边地域的年轻修士齐聚于此,修为从炼气中期到筑基初期不等,个个眼神热切,望着云雾缭绕的天衍道院山门,如同仰望仙境。十年一度的开山大典,是无数散修和小家族子弟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
李云逸与苏慕站在人群边缘,毫不起眼。苏慕伤势未愈,气息内敛,如同普通老者。李云逸则将修为压制在炼气八层,容貌微调,显得平凡而坚定。他目光扫过人群,能感受到不少气息不弱之辈,甚至有几个年纪轻轻便已达筑基期的天才,气宇轩昂,被众人簇拥。
“道院考核,重在缘法与心性,修为并非唯一。”苏慕低声提醒,“尤其那‘问心路’,据说直指本心,幻象丛生,道心不坚者,极易沉沦。李师弟,你经历颇丰,道心远超同侪,此关当无大碍。但需谨记,无论见到什么,守住本心即可。”
李云逸点头,他道种初成,历经生死,心志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更有赤明道火护持灵台,不惧心魔。他更在意的,是后续的“演法台”与“悟道林”,那才是检验实战与悟性的关键。
辰时三刻,钟鸣九响,声震四野。山门云雾翻涌,现出一条直通云海的青石阶梯,看不到尽头。阶梯旁,一块古碑矗立,上书三个大字——“问心路”。
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现身阶梯之前,气息渊深,赫然是结丹期修士!他目光平和扫过众人,声如洪钟:“天衍道院,有教无类。然,道途艰险,非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入。此问心路,考尔等道心。踏上了,便无退路。一炷香内,未能登顶者,或心神失守者,淘汰。开始!”
话音落下,数千修士如同潮水般涌向阶梯。李云逸不疾不徐,随人群踏上第一级石阶。
一步踏出,天地变幻!周遭喧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火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焚成灰烬!正是他内心深处对枯骨沼地火、流火墟烈焰的恐惧显化!
“虚妄耳。”李云逸心如明镜,赤明道种微震,周身泛起温润光泽,闲庭信步般踏火而行,火海自动分开道路,无法伤他分毫。他之道,本就是火中取栗,何惧烈焰?
景象再变,火海化为冰原,寒风如刀,冻彻神魂。又有无数灵石法宝、功法秘籍如雨落下,诱惑他停留。继而,昔日仇敌冯钰、钱主事、玄骨老魔等幻化而出,狞笑扑来。甚至出现了青泉镇的平凡生活、胥京的温情时刻,诱他沉溺。
然而,李云逸道心通明,赤明灵瞳看破虚妄。一切外物诱惑、恐惧仇恨、温情牵绊,皆如镜花水月,动摇不了他坚定道途的决心。他步伐稳健,速度不快,却一步一个台阶,稳步向上。途中,他看到不少修士或沉迷幻象,或恐惧不前,或癫狂攻击,纷纷被无形力量送出阶梯,淘汰出局。
一炷香将尽,前方阶梯上修士已稀疏不少。李云逸抬头,已能看到阶梯尽头那古朴的平台。就在这时,幻象再变!
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另一个“李云逸”,周身缠绕着精纯磅礴的赤明道火,修为深不可测,挥手间山崩地裂,受万人敬仰,正是他追求的无上境界!那“李云逸”对他冷笑:“苦修何用?臣服于我,赐你力量!”
心魔劫!直指道途终极诱惑!
李云逸脚步一顿,眼中闪过刹那迷茫。但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道,唯有躬行。假外物而成,非吾之道。你,不过虚妄泡影!”道种轰鸣,赤明道火化作一柄无形心剑,斩破幻象!
眼前豁然开朗,他已踏上山巅平台。平台之上,仅有不足百人成功通过,个个气息不凡,心有余悸。那结丹老者微微颔首,目光在李云逸身上略有停留,闪过一丝讶异,此子通过速度虽非最快,但气息平稳,道心之坚,实属罕见。
问心路,过!
稍作休整,结丹老者袖袍一挥,平台中央升起百座白玉擂台,符文流转。“第二试,演法台!两两对决,胜者晋级。点到为止,不得伤及性命。开始抽签!”
李云逸抽到一枚“丙七”玉牌。他的对手,是一名身着华服、手持折扇、修为在炼气九层的傲气青年,来自某个修仙家族,看向李云逸的眼神带着轻蔑。
“散修?能过问心路算你运气,到此为止了!”华服青年冷笑,折扇挥动,数十道凌厉风刃呼啸而至,威力不俗。
李云逸面无表情,甚至未动用赤明道火。他脚步微动,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风刃间隙,正是《赤明巡天遁》的粗浅运用。同时并指如剑,一缕凝练的赤明道意蕴含指尖,后发先至,点向对方护体灵光薄弱处。
“噗!”
华服青年只觉一股灼热锋锐之气透体而入,浑身法力一滞,僵立当场,满脸难以置信。他竟连一招都接不下!
“承让。”李云逸收指,飘然下台。台下众人哗然,看向他的目光顿时不同。那结丹老者眼中讶色更浓:“好精妙的洞察力与控制力,此子实战经验极为丰富。”
后续比试,李云逸皆以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迅速取胜,未曾暴露真正实力与赤明道火特性,但那份举重若轻的姿态,已引起不少关注。
演法台,过!剩余者已不足五十人。
最后一道考验,“悟道林”!
众人被引至山门后一片雾气弥漫的古老森林前。林中有石碑百座,每座石碑皆刻有残缺的古老符文或意境图谱,蕴含不同道韵。考核内容:三日之内,任选一碑,悟出其中一丝真意,并演示出来。悟性高者,可得道院前辈青睐。
众人立刻散开,寻找与自身功法契合的石碑。李云逸漫步林中,赤明灵瞳悄然运转。这些石碑蕴含的道韵五花八门,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生死幻灭皆有,但大多残缺浅显。他需要找一座能印证自身所学、甚至有助于调和道种冲突的石碑。
忽然,他在一处偏僻角落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座半埋土中、布满青苔的残破石碑,碑上符文模糊,似火焰流转,又似草木滋生,更隐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雷霆痕迹,气息古老而晦涩。其他修士路过此碑,皆摇头离开,认为太过复杂难悟。
但李云逸丹田内的赤明道种,却传来清晰的悸动!此碑道韵,竟与他融合了赤明火、乙木生机、先天雷元的复杂道种隐隐共鸣!
“就是它了!”李云逸盘膝坐下,心神沉入石碑。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大部分修士皆有所得,演示出风刃、水箭、土盾等浅显法术,或领悟一丝剑意、拳意。几位天才人物更是引人注目,有人引动庚金剑气,有人演化繁花似锦,引得空中隐现的几位道院执事微微颔首。
最后,轮到角落里的李云逸。众人目光汇聚,好奇这个一路表现沉稳的黑马能悟出什么。
李云逸起身,并未施展任何华丽法术。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下一刻,一缕微弱却凝实的火焰在他掌心浮现,火焰呈赤金之色,中心却有一点青意生机流转,外围更跳跃着丝丝银色电光!火焰静静燃烧,并无炽热爆裂之感,反而散发出一股中正平和、净化万物、却又蕴含生灭造化的独特道韵!
“这是……什么火?”众人愕然,感觉不到威力,却有种直面大道本源的错觉。
空中,那一直闭目养神的结丹老者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其他几位执事也纷纷动容!
“火蕴生机,雷藏净化……几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完美交融……此子……竟从那座无人问津的‘杂道碑’中悟出了‘融’之真意?!而且如此和谐自然!”结丹老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并非简单叠加,而是……本源上的融合!此乃万中无一的‘融道之体’雏形?不,更像是一种独特的道境领悟!奇才!不,是怪才!”
悟道林考核,李云逸以最不起眼的方式,引发了最大的震动!
三试皆过,李云逸之名,瞬间传遍在场所有修士耳中。谁都明白,此子必入道院,且很可能被某位大能看中,一飞冲天!
苏慕在远处观望,捋须微笑,眼中充满欣慰。
结丹老者亲自宣布结果,目光落在李云逸身上,充满赞赏:“李云逸,悟性超绝,特许入内院修行!”
内院!众人哗然,羡慕不已。天衍道院内院,乃是核心弟子所在,资源待遇远非外院可比!
李云逸面色平静,躬身谢礼。心中却知,这仅是开始。天衍道院藏龙卧虎,内院更非坦途。但此地,无疑是他当前最好的选择。
然而,他并未察觉,在道院深处,一座高耸入云的阁楼顶端,一位须发皆白、气息如同深渊的老者,正透过云层,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低声喃喃:
“赤明气息……还有一丝熟悉的雷霆道韵……小子,你身上的因果,可不简单啊……或许,这场持续万古的棋局,该迎来新的变数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李云逸的道院生涯,注定不会平凡。
问心演法悟道,三试扬名入内院!道院大能悄然关注,万古棋局新子落。李云逸的内院生活将如何展开?神秘老者的关注是福是祸?你的道院开局推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