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予那句“品牌方总裁想共进晚餐”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周婕还在兴奋地絮叨着合作细节，而他身边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凝结成了西伯利亚冻土。
他甚至感受到自己心脏“咯噔”一下，像踩空了楼梯。
【要死！我怎么就嘴秃噜出来了！应该先铺垫一下的！】
【完了完了，这下好了，刚平息一场舆论风波，又要迎来一场醋海啸！】
他僵硬地握着手机，不敢转头去看靳沉舟的表情，只能凭借动物般的直觉，感受到一股带着实质压力的视线，正牢牢钉在他的侧脸上。
电话那头的周婕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声音迟疑起来：“羡予？你在听吗？怎么没声了？”
林羡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在、在听……周姐，这事……咱们晚点再细聊吧，我这边……有点事。”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然后不等周婕回应，飞快地挂了电话。
世界安静了。
死寂。
只剩下枕边人那存在感极强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敲打在林羡予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慢慢地，一点点地转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上了靳沉舟那双已经完全不见慵懒，只剩下深不见底寒潭的眼睛。
“呵。”靳沉舟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打破了沉默，“亚太区总裁？共进晚餐？深入交流？”
他每重复一个词，林羡予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死亡三连问！】
【我就知道，这醋坛子打翻起来，堪比化工厂泄漏！】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羡予赶紧坐起身，手忙脚乱地解释，就差指天发誓。
“就是正常的商业合作流程。很多代言签约后都会有这种交流的，纯粹是工作。我保证！”
靳沉舟也慢条斯理地坐起身，靠在床头，日光掠过窗帘缝隙，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即将审判罪人的帝王。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林羡予。
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仿佛在思考该用哪种“刑罚”。
这种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毛骨悚然。
林羡予心里的小人已经跪地磕头了：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
【我对那个什么总裁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连他长什么样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这座冰山啊！】
“那个……”林羡予试图转移话题，眼神飘忽，“今天天气好像不错哈……诶，你饿不饿？我去做早餐？”说着就想溜下床。
一只大手更快地伸过来，精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不急。”靳沉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先把‘工作’的事情说清楚。”
他微微用力，将试图逃跑的人又拉回自己身边。
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拂过林羡予脖子上那枚冰凉翠绿的平安扣。
“戴着它，还能招惹上‘需要深入交流’的合作方？”靳沉舟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看来这‘护身符’，效果一般。”
林羡予：“……”
【这也能怪到平安扣头上？！】
【明明是你自己醋劲太大好吗！】
他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却怂得一批：“效果很好！特别好！”
“可能是……可能是对方眼神不好？或者他纯粹是欣赏我的专业能力？对！一定是这样！”
靳沉舟看着他拼命找补的样子，眼底的寒意稍霁，但那股不爽依旧盘旋不去。
他当然知道这大概率只是商业场合的客套话。
但一想到有别的人，尤其是某个看似位高权重的男人，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的小骗子，甚至还企图单独约饭，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的所有物，岂容他人觊觎？
“推了。”靳沉舟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
林羡予一愣：“推了？这……不太好吧？毕竟是品牌方总裁，直接推掉会不会显得太傲慢，影响合作？”
“那就让他换个不要求‘深入交流’的人来谈。”靳沉舟语气冷淡，“或者，这个代言不要也罢。”
【不要也罢？！大哥你知道这个代言多难拿吗？！多少一线小生挤破头呢！】
【真是皇帝不知百姓饥！】
林羡予心疼得滴血，但又不能硬刚，只好采取怀柔政策。
软下声音，拉着靳沉舟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别嘛……这可是我凭实力争取来的第一个高奢代言……”
“我保证！吃饭的时候一定带上周姐和安迪。”
“全程保持三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绝对不跟他有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
“吃完饭立刻拍照片向你汇报！行不行？”
他眨巴着大眼睛，努力做出最真诚、最无辜的表情。
靳沉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点不快到底还是被冲淡了些。
他知道这小骗子对事业的看重，强行掐断他的机会，确实会让他难过。
但他也绝不会放任任何潜在的“威胁”。
沉吟片刻，靳沉舟松了口，但附加了极其苛刻的条件：“吃饭可以。”
“地点我来定。”
“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安迪必须全程在场。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羡予：“我会让唐辰以投资方代表的身份一同出席。”
林羡予：“！！！”
【唐助理也去？！】
【这哪是吃饭？这分明是三堂会审啊！】
【那个总裁会不会被这阵仗直接吓跑啊？】
但看着靳沉舟那“没得商量”的眼神，林羡予知道这已经是底线了，再讨价还价可能连饭都没得吃了。
他只好含泪点头：“……行，都听你的。”
【唉，吃个饭跟搞地下接头似的，我太难了。】
危机似乎再次有惊无险地度过。
林羡予松了口气，正准备爬起来去洗漱，却又被靳沉舟拉回了怀里。
“惩罚追加一条。”靳沉舟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危险的暖昧。
【还有？！】
林羡予浑身一僵。
“今晚的‘深入交流’，”靳沉舟咬字清晰地重复着这个词，手已经不安分地滑进了他的睡衣下摆，“由我亲自来。”
林羡予：“！！！”
【妈的，在这等着我呢！】
【果然资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周扒皮！】
然而，抗议无效。
晨光熹微中，某些“交流”比预想中开始得更早，也更……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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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那场备受瞩目的“签约晚餐”，在一个极其诡异的气氛下进行。
环境是靳沉舟选的，一家以私密性和安保严格着称的顶级会所。
林羡予带着周婕和安迪准时到达包厢时，品牌方亚太区总裁——一位四十岁左右、风度翩翩的法国男人Jean，已经在了。
让林羡予眼角抽搐的是，唐辰果然也在了，并且就坐在Jean的旁边，一脸职业化的微笑，正用流利的法语和对方聊着什么。
气氛看起来……居然还挺和谐？
【唐助理果然是个全能型人才……连法语都这么溜……】
【不过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甲方爸爸和监工头子的会晤……】
林羡予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Jean总裁显然对这次会面的人员配置感到有些意外，但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热情地称赞了林羡予的气质与品牌理念的契合。
然而，整个晚餐过程，Jean总裁都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包围了。
他刚想和林羡予聊些轻松的话题，旁边的唐辰就会适时地插话，将话题引向合作细节或行业趋势；
他刚想举杯示意，坐在林羡予另一侧、存在感极强的安迪就会投来冷静的注视；
就连林羡予身边的经纪人周婕，也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仿佛在掐着表计算时间。
林羡予更是全程保持着礼貌但疏离的微笑，回答问题言简意赅，绝不延伸发挥，吃东西的速度堪比完成任务。
一顿饭下来，所谓的“深入交流”根本没机会展开，更像是一场高效率的工作汇报会。
一小时后，唐辰精准地看了一眼手表，微笑道：“Jean总裁，感谢您的款待。林先生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通告，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Jean总裁：“……”他明明记得林羡予今晚没有其他安排。
但看着对面几人整齐划一起身的架势，他只好也跟着站起来，保持着风度握手告别。
走出会所，坐进车里，林羡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憋屈的仗。
【总算结束了！再待下去我脸都要笑僵了！】
【估计Jean总裁以后再也不想跟我‘深入交流’了……】
周婕也是一脸复杂，小声说：“羡予啊，靳总这……“保护”得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林羡予生无可恋地望天：“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靳沉舟发来的微信。
【J：结束了？】
【羡予要努力赚钱：嗯，圆满完成任务，保证零交流！[乖巧.jpg]】
【J：嗯。回家。】
看着这简短的两个字，林羡予心里那点小憋屈又莫名其妙地散了。
【算了，看在他这么紧张我的份上……】
车子驶回西山别墅。
林羡予刚一进门，却发现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靳沉舟并不在。
他换了鞋，疑惑地往里走。
走到卧室门口，他顿住了。
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灯光。
靳沉舟背对着门口，站在床边，似乎正在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而在他面前的床上，摊开放着的……
赫然是那个装着翡翠平安扣的……丝绒盒子？
以及，盒子旁边，似乎还放着几样……
林羡予从未见过的，
看起来古老而奇特的，
像是某种……
法器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