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录音师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内心疯狂呐喊：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聋了！林老师您自求多福吧！”
隔音玻璃的另一边，林羡予对即将降临的“灾难”毫无察觉。
他还在对着剧本较劲，小脸皱成一团，嘴里继续嘀嘀咕咕：
“这编剧是不是对感情戏有什么误解？动不动就误会、冷战、虐心虐肺……现实中要是这样，早就分手八百回了好吗？”
“还‘痛苦地闭上眼’……闭什么眼，上去亲一口不就好了？”
“靳沉舟那家伙就从来不吃这套，他都是直接……咳咳……”
【打住打住，怎么又想到那个禽兽了！都怪他，害我都没法好好理解这种‘纯情’的纠结了！】
林羡予甩甩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限制级画面清除出去，重新戴上耳机，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试一次。
而控制室内，靳沉舟脸上的凝固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
随即，一种混合着危险、戏谑和浓烈兴趣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底燃起。
废了他的……第三条腿？
很好。
小骗子不仅背着他琢磨怎么“废”了他，还敢抱怨他不够“纯情”？
看来，是他最近太“温柔”了。
让这小东西产生了某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录音师战战兢兢地试图打破死寂：“靳、靳总……您看这……”
靳沉舟抬手，示意他噤声。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林羡予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胆寒的弧度。
“把内线电话给我。”他低声吩咐，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录音师如蒙大赦，赶紧将连接录音棚的内线电话双手奉上。
然后非常有眼色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控制室，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阿弥陀佛，林老师，不是兄弟不仗义，实在是boSS气场太可怕……”
录音棚里，林羡予刚找到一点感觉，酝酿着情绪，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嘀”的一声提示音。
紧接着是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嗓音，透过高质量的耳机，仿佛就贴在他耳边响起：
“感情不够投入。”
林羡予：“！！！”
他吓得差点把耳机扔出去，猛地抬头，透过隔音玻璃，赫然看到控制室里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靳沉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
【见鬼了！他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音的？！】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感情不够投入？他听到我之前的练习了？】
【那他……有没有听到我后面的……吐槽？！】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林羡予的脸瞬间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精彩纷呈。
靳沉舟隔着玻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心底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对着话筒，继续用那种专业又听不出情绪的语气指导：
“剧本里的误会，源于角色内心的不安全感和对彼此信任的缺失。”
“你需要表现出那种想相信又不敢信，被情绪左右却又挣扎的脆弱感。”
“而不是……”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羡予，“一副恨不得手刃亲夫的彪悍模样。”
林羡予：“……”
【手刃亲夫？！他果然听到了！完了完了！】
【我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或者假装信号不好？】
他僵硬地对着话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靳、靳总……您怎么来了？我……我就是随便练练，还没进入状态……”
“没关系。”靳沉舟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我帮你找状态。”
【帮我找状态？怎么找？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林羡予头皮发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靳沉舟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他对着话筒，声音低沉而充满引导性：“现在，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如果我因为一件小事，不听你的解释，就认定你背叛了我，对你冷嘲热讽，甚至……”
他的声音故意拖长，带着某种危险的暗示：“……用一些手段‘惩罚’你。”
林羡予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以这混蛋的性格，怕是比剧本里写的可怕一万倍……】
“感受到那种委屈、愤怒和无力了吗？”靳沉舟“贴心”地追问。
林羡予憋屈地点点头，这回不用演，他是真觉得有点委屈了——被吓得！
“好，保持这个情绪。”靳沉舟似乎很满意，“现在，把这段独白再念一遍。记住，你不是要‘废了’谁，你是想质问，想挽回，想让他知道你有多痛。”
林羡予：“……”
【杀人诛心啊！他绝对是故意的！】
但在靳沉舟那极具压迫感的“远程指导”下，林羡予只能硬着头皮，重新戴上耳机，努力摒弃杂念，试图代入角色。
不知道是不是被靳沉舟这么一吓，还是他描述的场景太过有代入感，林羡予这次的情绪竟然真的到位了许多。
声音里的颤抖、哽咽、以及那份强撑的倔强，都比之前练习时真实了不少。
一段念完，他自己都觉得比之前好了很多。
耳机里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靳沉舟听不出喜怒的评价：“嗯，这次有点样子了。”
林羡予刚松了半口气。
就听到那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最后那个转身的动作，肢体语言还不够决绝。再来一遍，我进去亲自指导你。”
林羡予：“！！！”
【进、进来？！指导肢体语言？！】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绝对没安好心！】
他还没来得及反对，录音棚的门就被推开了。
靳沉舟迈着长腿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甚至还“咔哒”一声落了锁。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设备运行的微弱噪音。
林羡予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你……你要干嘛？”他声音发紧，眼神警惕地看着步步逼近的靳沉舟。
靳沉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深邃得如同旋涡，要将人吸进去。
他走到林羡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教你演戏。”
“我……我会了。不用教了。”林羡予试图挣扎。
“是吗？”靳沉舟伸手，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离墙壁，“我觉得还差得远。”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林羡予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剧本里这里，女主角应该是这样，猛地推开对方，然后转身，对吧？”
说着，他手上微微用力，带着林羡予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
林羡予被他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着他掌心透过衣物传来的灼热温度，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什么剧本什么台词。
“推啊。”靳沉舟低头，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热气喷洒，“就像你刚才想的，要‘废了我’那样，用力推。”
林羡予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手腕被攥着，腰被箍着，浑身发软，别说推了，连站稳都勉强。
【这哪是指导演戏！这分明是职场性骚扰！还是顶头上司骚扰小演员！】
【救命……】
“看来是舍不得推？”靳沉舟低笑一声，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还是说，你更想实践一下，如果我‘误会’你、‘欺负’你，你会怎么做？”
他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林羡予敏感的耳垂，引起他一阵剧烈的战栗。
“我……我错了。”林羡予很没骨气地秒怂，声音带着哭腔，“靳总，靳老师，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我那是口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错哪儿了？”靳沉舟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追问道。
“错在……错在不该诋毁您完美的形象！错在不该有那种危险的想法！”
林羡予闭着眼，豁出去了，“您英明神武，心胸宽广，怎么会误会我欺负我呢？都是剧本的错！”
靳沉舟看着他这副怂哒哒又拼命拍马屁的样子，心底那点因为听到“危险言论”而产生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宠溺和想继续欺负他的欲望。
“光是嘴上认错可不够。”靳沉舟松开钳制他的手，转而捧住他的脸，拇指摩挲着他微肿的唇瓣，眼神暗沉，“得有点实际行动，才能让你长记性。”
林羡予看着他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心跳如擂鼓，认命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
【来吧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预料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
靳沉舟只是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近乎珍视的吻。
然后，退开一步，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语气平淡：“今天先到这里。情绪抓得还可以，肢体语言回去自己对着镜子多练练。”
林羡予懵懵地睁开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这不符合靳沉舟睚眦必报的人设啊？】
看着他茫然又带着点劫后余生庆幸的小表情，靳沉舟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揉了揉林羡予的头发：“晚上想吃什么？带你去。”
这话题转得太快，林羡予愣了几秒，才傻傻地回答：“……都行。”
“那就我定了。”靳沉舟心情颇佳地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走吧，小演员，下课了。”
走出录音棚，看到外面一脸恭敬等候的安迪和眼神复杂的周婕，林羡予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羞耻。
【刚才在里面……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吧？】
【他们会不会误会什么？】
周婕看着林羡予绯红的脸色和微微红肿的嘴唇，又看看一旁神色餍足、气场全开的靳沉舟。
心里明镜似的，赶紧上前汇报工作，试图缓解尴尬：“靳总，羡予，剧本的事情基本定了，品牌方那边也约了明天详谈。”
靳沉舟点点头：“嗯，你安排好就行。”他看向林羡予，“现在走？”
林羡予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让他社死的地方，连忙点头。
安迪沉默地跟上，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保镖的角色。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区一家知名的私房菜馆。
路上，林羡予偷偷瞄着身旁闭目养神的靳沉舟，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
【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了？】
【总觉得有诈……该不会晚上还有更可怕的‘惩罚’等着我吧？】
他正胡思乱想，靳沉舟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聊：
“对了，忘了告诉你。”
“你刚才在录音棚里自言自语的时候……”
“控制室的音响，是开着的。”
林羡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