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深处,一方由寂主残存意志构筑的隐秘界域——“寂藏古墟”,悬浮于万古死寂之中。墟内无光无暗,唯有无数纪元尘埃沉淀而成的灰蒙雾霭缓缓流转,其间漂浮着破碎的星辰核心、干涸的文明烙印、以及凝固的时光片段,皆散发着浓郁的终末气息。
司契遁光落入此间,身形踉跄,几乎难以维持。强行突破“虚无领域”的反噬极其严重,新生的轮回劫体布满裂痕,本源亏损,神魂之光黯淡如风中残烛。他寻得一处由太初纪元寂灭时残留的“归寂石”构成的孤峰,盘膝而坐,立刻运转玄功,引动古墟内精纯无比的寂灭元气,滋养己身。
幽骸自其袖中滑出,悬浮于侧,其晶石本体亦光泽暗淡,那道被外道意念所伤裂痕犹在。它本能地汲取着墟内与其同源的秽寂之气,缓慢修复,灵智懵懂,却对司契流露出清晰的依赖。
疗伤过程缓慢而痛苦。虚无之力如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司契的道基,试图将其存在彻底“稀释”。司契紧守灵台,以轮回劫力为根,太初悲怆为引,寂主道殒结晶所承记忆为鉴,艰难地炼化、驱逐着这股异种法则。其眉心枷锁印记明灭不定,与整个古墟的寂灭道韵产生深层共鸣,加速着修复进程。
于此寂寥疗伤之际,司契心神沉入与古墟意志的交融中。寂主残留的片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再是破碎画面,而是更为系统、深沉的感悟。他看到了更为久远的图景:在现今轮回纪元之前,曾有不止一次宏大的宇宙生灭,其规则、其生灵、其终末方式,皆与当前迥异。寂主,乃是上上一轮回纪元——“太素纪元”的执掌者,其道追求“由寂灭中孕育太初”,旨在打破轮回枷锁的单调重复,开创一种由终末直接衍化新生的“跃迁”之道。
然,此道触犯了某种更为根本的“禁忌”。并非神骸之眼或虚无之影,而是维系诸天轮回平衡的……“源律”!在寂主即将功成之际,源律降下“归寂之罚”,不仅令其道毁人亡,更将太素纪元的痕迹几乎彻底抹去,重启了当前这更为“平稳”却也更为“僵化”的轮回模式。神骸之眼与虚无之影,或许正是在那次惊天变故中,窥得了源律的“漏洞”或“限制”,才开始其颠覆之举。
“源律……轮回枷锁之根源……维护平衡,亦扼杀变数……”司契明悟更深。自己所执掌的厄运,亦是此套平衡体系中的一环,旨在清除淤积,维持轮回齿轮运转。然,无论是寂主的“跃迁之道”,还是神骸之眼的“破锁之举”,皆是对此平衡的反抗。而自己,在经历了这许多后,又该持何种立场?
就在他道心微澜之际,古墟深处,一点灵光受其气息牵引,破开尘埃,显化而出。那是一枚形似残月、通体莹白、却散发着极致死寂道韵的玉珏——“寂主令”。此物并非法宝,而是寂主毕生对“寂灭”与“起源”关联感悟的结晶,亦是开启其真正核心遗藏的信物。
司契伸手接过玉珏,一股冰凉彻骨的意念融入心神,并非传承,而是一段封存万古的讯息与一个坐标。讯息揭示了“源律”并非无情铁则,其运转亦需依托于宇宙根基的一处神秘源头——“起源之井”。而坐标,则指向当前轮回纪元中,一处被遗忘的、与太素纪元残留气息有所勾连的禁忌之地——“归墟海眼”。
“欲明轮回真谛,需溯起源之秘……然归墟海眼,凶险万分,且有‘守井人’一脉世代镇守,敌友难辨……”寂主的警示意念回荡。
司契手握玉珏,眸光深邃。归墟海眼,显然是下一步的关键。但以他如今重伤之躯,贸然前往无异送死。且“守井人”一脉,闻所未闻,是敌是友,扑朔迷离。
正当他权衡之际,寂藏古墟之外,虚无空间陡然泛起剧烈涟漪!一股熟悉而又充满恶意的意志,混合着虚无之影的冰冷死寂,悍然降临,锁定古墟方位!
“找到你了,窃道者!”神骸之眼的冰冷意念穿透虚空壁垒,滚滚而来!显然,它们凭借某种秘法,终究追踪到了司契的踪迹!与此同时,另一股充满侵蚀、扭曲意味的虚无之力,开始悄然渗透古墟外围,试图瓦解其防御!
强敌追至!此地不宜久留!
司契猛地起身,不顾伤势未愈,强行催动轮回劫力,将寂主令收起,同时卷起仍在疗伤的幽骸。
“走!”
他化作一道灰暗流光,不再依托古墟隐匿,而是直接撞破虚空,朝着与“归墟海眼”坐标相反的另一个方向疾遁而去!意在引开强敌,保全寂主遗藏,也为自身恢复争取时间。
然而,神骸之眼与虚无之影的联军岂是易与之辈?两道恐怖的意志如影随形,撕裂虚空,紧追不舍!一场在无尽虚无中的亡命追逐,骤然展开!
司契于遁光中回首,望了一眼那迅速远去的寂藏古墟,又看向前方未知的黑暗,心中冰冷如铁。
“源律之秘,守井之人,归墟海眼……待吾归来之日,定要掀开这轮回之幕,看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