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顶级别墅区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
顾家别墅的书房里，落地窗外的庭院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却照不进顾勍眼底的沉郁。
他指尖夹着的钢笔悬在文件上方许久，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屏幕上跳动着“妻子”的名字，顾勍立刻按下接听键，醇厚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没有往日的轻快，带着浓重的鼻音，还夹杂着压抑的抽泣：“阿勍……我爸他……他走了……”
“什么？”顾勍猛地站起身，钢笔“咔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滚到文件边缘停下。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语气急切又带着不敢置信，“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早上视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就是下午……他在花园浇花的时候突然晕倒，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医生说可能是突发心梗……”
妻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我现在好乱，阿勍，我想让你快点过来，我一个人撑不住……”
顾勍的心像被重物砸了一下，又沉又疼。
他强压下内心的慌乱，放柔了语气安抚：“你先别哭，照顾好自己，我马上带砚砚过去。机票我让助理立刻订，我们最快明天一早就到，你等我们。”
挂了电话，顾勍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二楼儿童房。
走廊里的壁灯光线柔和，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就看到五岁的顾时砚正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拼图，小眉头皱着，认真地将一块蓝色拼图往空缺处放。
听到脚步声，顾时砚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顾勍，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爸爸，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在书房忙吗？”
顾勍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语气尽量平和：“砚砚，我们要去法国一趟，收拾一下自己的小行李，好不好？”
顾时砚手里的拼图停在半空，歪着脑袋问：“去法国？是去找妈妈吗？可是你不是说妈妈下周就会来吗？”
“是去找妈妈，不过这次是外婆家出了点事，外公……外公不在了，妈妈需要我们陪她。”顾勍斟酌着用词，尽量不让孩子感受到太多悲伤。
顾时砚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虽然不太明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看到爸爸严肃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他从地毯上爬起来，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开始翻找自己的小衣服。
顾勍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涩。
他拿出手机给张家打电话，声音沉稳：“张叔，你现在到二楼来，帮砚砚收拾行李，再把护照和证件准备好，我们要立刻去法国，机票让助理订最早的航班。”
“好的，先生，我马上过来。”管家张叔的声音很快传来。
没过多久，张叔就拿着行李箱走进儿童房。
他是在顾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管家，做事沉稳细致，看到顾时砚正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往行李箱里塞，便笑着走过去：“少爷，我来帮您收拾吧，您把想带的东西告诉老奴就行。”
顾时砚放下小熊，突然想起什么，跑到窗边，扒着窗户往外看。
对面别墅的灯光还亮着，那是苏景辞家的方向。
他转过身，拉了拉顾勍的衣角，小声说：“爸爸，我能不能去找景辞说一声？我要去法国了，想跟他告别。”
顾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皱了皱眉：“现在太晚了，景辞可能已经睡觉了，我们明天还要赶早班机，没时间了。”
“可是我还没跟他说呢……”
顾时砚的眼睛里泛起了水光，小嘴抿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顾勍看着儿子委屈的模样，心里软了下来。
他知道两个孩子的感情好，犹豫了一下，对一旁的张叔说：“张叔，你带砚砚去对面苏家一趟，让他跟景辞说几句话就回来，别耽误太久，我在楼下等你们。”
“好的先生。”
张叔点点头，又对顾时砚说，“少爷，我们快点去快点回，别让先生等急了。”
顾时砚立刻笑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小手电筒，拉着张叔的手就往外跑：“谢谢爸爸！我很快就回来！”
顾家与苏家只隔了一条小马路，张叔牵着顾时砚的手，很快就走到了苏家别墅外。
别墅的窗户大多已经暗了，只有二楼一间房间还亮着灯，那是苏景辞的房间。
顾时砚踮起脚尖，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对着那扇窗户轻轻晃了晃。
橘黄色的光柱在窗帘上移动，像一颗跳动的小星星。
房间里，苏景辞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却没心思看。
突然，窗帘上出现一道晃动的光，苏景辞心里一动，放下书，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窗帘缝往外看。
月光下，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园门外的顾时砚，还有旁边的张叔。
苏景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想推开窗户，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宿主，检测到外部人员接触，你现在还在禁闭期间，不能与外界接触。”
苏景辞皱了皱眉头，在心里跟系统对话：“那是顾时砚，他来找我肯定有事情，我要下去看看。”
“不行，”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
“别管我了！”苏景辞不管系统的阻拦，伸手去解窗户的锁扣。
“宿主，请你冷静！他又不是你任务对象，你确定要冒险吗？”系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急切。
他没再跟系统说话，快速打开窗户，顺着旁边的排水管慢慢往下爬——
“宿主！你怎么不听劝！要是摔下来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系统在脑海里大喊大叫，语气里满是无奈。
“二十好几的人，摔什么摔！”
苏景辞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就朝着花园门口跑去。他跑到顾时砚面前，喘着气问：“砚砚，你怎么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时砚看到他跑过来，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了下去，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小声说：“景辞，我外公去世了，爸爸要带我去法国找妈妈，我现在就要走了。”
苏景辞愣住了，看到顾时砚难过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不舒服。
他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顾时砚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一样说：“你别难过，去法国陪妈妈，我会等你回来的。”
“真的吗？”顾时砚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
“真的！”苏景辞用力点头，“我每天都会在我们一起玩的那个小花园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顾时砚重重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一条银色的小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月亮形状，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这是他外婆去年给他的，说这是传家宝，让他好好戴着。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项链的扣子，把项链递到苏景辞面前：“景辞，这个给你。这是我外婆给我的，是传家的，你戴着它，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好不好？”
苏景辞看着那条闪着银光的项链，又看了看顾时砚认真的眼神，伸出小手接了过来，紧紧攥在手里：“好，我会好好戴着它，等你回来。你在法国要乖乖的，别让妈妈和爸爸担心。”
“嗯！”顾时砚用力点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一旁的张叔看了看表，轻声提醒：“少爷，时间差不多了，先生还在等我们，该走了。”
顾时砚舍不得地看着苏景辞，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张叔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转过身对苏景辞大喊：“景辞，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千万别忘记我！”
“我不会忘的！你快点回来！”苏景辞也朝着他大喊，手里紧紧攥着那条项链，直到顾时砚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还站在原地，望着顾家别墅的方向。
“宿主，人都走了，你该回去了，要是被发现就惨了。”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里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分无奈。
苏景辞这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又顺着排水管爬回房间，轻轻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小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很踏实。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顾时砚，我会等你回来的，我们还要一起玩拼图，一起去小花园捉蝴蝶，一起吃草莓蛋糕……我真的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
而另一边，顾时砚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小脑袋靠在顾勍的肩膀上，小声说：“爸爸，景辞说会等我回来的。”
顾勍摸了摸他的头，心里五味杂陈：“嗯，等我们处理好外婆家的事，就回来找他。”
车子一路朝着机场驶去，夜色越来越浓，只有车灯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光路。
顾时砚看着窗外，手里紧紧攥着衣角，心里想着苏景辞，想着那条传家的项链，想着等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找苏景辞，跟他分享在法国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