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够硬。”锦嫣拍拍裤脚上并不存在的灰,语气比深冬寒冰还冷。她抬眼扫过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里面,新的杀机蠢蠢欲动:“看来不见红,你这嘴里就憋不出真话。”
就在这时,程涵毅赶到。他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气息还没喘匀:“嫣嫣,停手!” 锦嫣斜过眼来,嘴角挂着一丝薄凉的讥诮:“怎么?心疼了?”
程涵毅那股子憋屈劲儿又泛上来,他脚下一顿,指节捏得泛白:“心疼个屁!我是怕她脏了你的手!”
“脏手?”锦嫣哼笑一声,眼神没半点儿温度,移回地上那个挣扎的躯体:“她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怕脏了手?”
程涵毅被噎住,嗓子眼堵得难受。他知道锦嫣这性子,骨子里就带着狼性,谁撩拨了她,不扒层皮休想了事。 可他更怕她杀红了眼,引来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往前逼了一步,压着嗓子劝:“嫣嫣,留口气,撬开嘴再说。” 锦嫣一声不吭,指间佛珠无声转着圈儿,眼底寒芒跳动,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陆兰馨缩在地上,疼得一阵阵抽气。眼角余光瞟着锦嫣那张冷脸,脑子死命转。拖!一定要拖到接应的人赶到! 她牙一咬,硬挤出一脸苦相,嗓子带着哭腔抖:“锦嫣…我…我真没想害你…是误会…误会啊…你信我一次……”
“误会?”锦嫣喉间滚出一声低哑的、毫无暖意的笑。她一步踱到陆兰馨面前,脚尖不轻不重地蹭了蹭她血糊糊的肩膀:“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陆兰馨心尖一缩,嘴上还在死扛:“我…我也是被人逼的!真不是我的主意!”
“逼的?”锦嫣眉梢微挑,蹲下来,冰凉的手指像蛇一样滑过对方沾着血污的脸颊。
声音柔得像情人低语,却字字都浸着杀机:“那你说说看,是谁逼你的?” 陆兰馨喉头一滚,嘴唇哆嗦得快不成形。她不敢说,恐惧使他浑身发抖。
远处树丛枝叶缝隙里,传来几声踩碎枯枝的异响。锦嫣耳尖微动,眼锋骤冷:“你养的那几条狗,来了。”
她豁然起身,手腕一翻,佛珠化作一道夺命寒光,直射暗处!惨嚎声立时炸开,一道模糊的影子重重倒地。
程涵毅瞳孔猛缩,心头警铃大作。他几乎本能地一步抢到锦嫣身前,低吼:“我来收拾!”
“你收拾?”锦嫣一声冷哼,抬手把他推搡开。脚下丝毫没停,人已经电射向那片杀机暗伏的林子:“我的账,我自己动手讨!”
夜色更深了,死亡的气息浓得呛人。暗处的人影接二连三倒下,血腥味被风卷着,四处散开。
程涵毅紧跟在她身后,心里又急又有些没辙。这倔驴脾气,怎么劝! 他牙关一咬,反手抽出腰间手枪,紧紧护在锦嫣身旁,嘴里小声念叨:“嫣嫣,省点力气,这种杂鱼砍多了废力气!”
锦嫣头也不回,声音阴寒:“废力气?那也得看他们的骨头有没有刀硬!” 她的影子在夜里像索命无常,出手又快又刁钻,狠辣得让人心头发毛。
暗处潜伏的人根本不是对手,惨叫声和骨头断裂声此起彼伏。 陆兰馨瞅准混乱,强撑着想爬起来跑路。膝盖一软又栽倒,心里疯狂咒骂:锦嫣!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可她刚踉跄跑出几步,脑后猛地一凉!
锦嫣阴狠的声音传来:“想跑?问过我没有?”
陆兰馨魂飞魄散,尖叫着猛回头。只见锦嫣把玩着那串,滴血不沾的佛珠,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像刀子一样剜进了心窝里。
“你……你别过来!”陆兰馨嗓子劈了叉,脚下彻底软了,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锦嫣一步步逼近,影子罩在她身上。低头看着她,指节轻叩珠串,每个字都带着狠厉:“最后问一遍,说,还是死?”
陆兰馨脸上的冷汗和血污混成一团,脑子里像炸了锅。她太清楚了,再嘴硬,下一瞬就得去见阎王爷!
“是……是锦兰!”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她让我干的!她逼我的!”
“锦兰?”锦嫣眼底厉光一闪。心头冷笑翻涌,果然,这一窝子没一个好鸟! 她直起身,眼风扫过程涵毅:“听见了?” 程涵毅点头,眉头锁得更紧。
心底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锦兰,好一个挑拨离间! 他走近两步:“接下来,咋弄?”
锦嫣没应声,目光钉子似的楔回陆兰馨身上。冷哼一声,手腕一抖—— “啊——!” 佛珠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陆兰馨小腿骨上。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冲破夜幕。她抱着腿满地打滚。
“带话回去给锦兰,让她洗白了等着。”锦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告诉她,再有下一次,碎的就是她的天灵盖。” 她转身就走,那股子冷冽的气场冻得人不敢靠近。
程涵毅赶忙跟上,嘴里小声嘀咕:“嫣嫣,你这脾气,就不知道软和一点?”
“软?”锦嫣侧头瞥他一眼,嘴角挂起冰冷的嘲讽,“对吃人的豺狼讲心软?是嫌自己命长!” 程涵毅被呛了个结实,摸摸鼻尖不吭声了。心里叹气,这女人,骨头比铁还硬!
夜风更冷了,程家老宅这一场血腥味浓重的杀戮,算是暂时收了场。
但锦嫣心里门清,这顶多算个开场锣。
锦兰,陆兰馨,一个都别想跑。指节捏紧佛珠,她眼底的寒光深不见底。 远处地上的陆兰馨抱着断腿,疼得浑身抽搐,怨毒的咒骂堵在喉咙里:锦嫣……等着……我要你加倍还!
而锦兰,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锦家别墅,那张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丝绒沙发里,手里晃着半杯红酒。
昏黄的壁灯映着她半边脸,那笑意阴森得能渗出毒液。
“陆兰馨那蠢货……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她轻呷一口,暗红的酒液滑过薄唇,“锦嫣啊锦嫣,回来得真是恰到好处……这场好戏,才刚把幕布扯开。”
同一时刻,锦鸿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玻璃。他心里那副算盘拨得噼啪响。 锦嫣这一回来,彻底搅乱了锦家这潭表面平静的死水。
他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语气冷漠疏离:“再能翻腾……锦家这艘船,舵盘终究在我手上攥着。” 风声在窗外呼啸盘旋。
程家老宅外,锦嫣迎着冰冷的风仰起脸,眼中那股子杀意还未完全褪去。 她心里明镜似的,锦家这摊烂泥坑,她偏要进去踩个明白!
程涵毅立在她侧后方半步,目光复杂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嫣嫣,回吧,天冷。”他声音放得很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讨好。
锦嫣恍若未闻,抬腿就走:“觉?没那空。”
程涵毅心底暗叹一口气,抬腿赶紧跟上。这女人,浑身上下就没一根骨头是知道省心的! 可他那眼神,却泄出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她再疯再野,他还就是放不了手。
夜色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程家老宅的血腥味似乎被风吹散了些。锦嫣脚步迈得坚定,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像是战场上的鼓点。
她太明白了,前面等着她的路,只会更险。可她这心,早就被磨砺得不知道字怎么写。
活过了整整两百年,什么魑魅魍魉的面目没见过? 锦兰也好,陆兰馨也罢,敢把爪子伸到她面前,就得拿血来洗清这笔账!她指腹捻过一颗冰冷的佛珠,杀意如同刀锋上的寒光,未曾削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