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熟悉的淡青色,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踉跄着冲向溪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婉儿!
石柱和侯青也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我扑到那个俯卧在溪边的人影旁,双手颤抖着,极其小心地将她的肩膀轻轻翻转过来。
一张苍白如纸、沾满泥污和水渍的小脸露了出来,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不是苏婉清又是谁!
她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和揪心的担忧同时冲击着我。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到她的鼻下,感受到那一丝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气息时,眼眶瞬间就热了。
是苏姑娘!她还活着!侯青惊喜地低呼。
快!把她抬到干燥的地方!小心点!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我和石柱极其轻柔地将苏婉清从冰冷的溪水中抬起来,放到旁边一块相对平坦干燥的草地上。
她浑身湿透,冰凉刺骨,额头却隐隐发烫,显然是在发烧。手臂和脸颊上有不少擦伤和淤青,难以想象她这一夜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逃到这里。
水……拿水来!我催促道。侯青立刻用叶子小心翼翼捧来干净的溪水。
我托起苏婉清的头,一点点地将水滴喂进她干裂的嘴唇。或许是清水的滋润起了作用,她喉咙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眼神起初是涣散而恐惧的,但当模糊的视线聚焦,看清眼前那张写满担忧和关切的脸庞时,她那几乎被冻僵和恐惧淹没的身体猛地一颤,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从眼角滚落下来。
“呜……”她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在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孔时爆发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手指无力地勾住了我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没事了……没事了……找到你了!我的声音前所未有地轻柔,我用自己的破外衣紧紧裹住她冰冷发抖的身体,试图给她一点温暖,“别怕,我们都在,安全了。”
这简单的话语和动作,却让苏婉清的眼泪流得更凶。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瑟瑟发抖、逆来顺受的抵债丫头,而是在经历生死离别后,重新找到依靠的脆弱灵魂。她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仿佛一松开就会再次坠入深渊。
石柱在一旁搓着手,憨厚的脸上满是高兴和担忧。侯青则机灵地四处张望:“大哥,这里不能久留,得生火给苏姑娘取暖,还得找点吃的。”
我点点头,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找到苏婉清的狂喜过后,现实的严峻再次摆在面前。苏婉清虚弱生病,我们三个也又累又饿,北莽的游骑不知道还在不在附近。
“柱子,你去捡柴火,找隐蔽背风的地方。猴子,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果或者块茎,小心点。”我快速吩咐,自己则继续抱着苏婉清,试图用体温帮她驱寒。
石柱和侯青立刻分头行动。
很快,一个小火堆在几块巨石形成的天然凹陷处生了起来。跳动的火焰带来了温暖和一丝丝安全感。侯青也找回来一些酸涩的野果和勉强能吃的植物根茎。
我将烤得温热的野果碾碎,混着水,一点点喂给苏婉清。温暖的篝火、食物和熟悉的人在旁,让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精神也稍微好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断断续续地说几句话了。
“我……我被冲倒了……好多人……踩……”她断断续续,声音细若游丝,眼中还残留着巨大的恐惧,“我拼命跑……不知道方向……摔进了沟里……后来听到马蹄声……就躲进水里……”
简单的几句话,却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逃亡画面。我听得心头发紧,无法想象她是凭着怎样的求生意志才撑到这里。
“都过去了,别想了。”我轻声安慰,将烤热的植物根茎递给她,“慢慢吃,恢复体力最重要。”
苏婉清小口地吃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仿佛生怕一眨眼我就不见了。那种全然的依赖,让我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却也充满了力量。
四人围着小小的火堆,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失而复得的庆幸弥漫在空气中,冲淡了逃亡的疲惫和恐惧。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负责警戒的侯青突然竖起耳朵,脸色微变,他猛地趴在地上倾听。
“大哥……又有马蹄声!比昨晚人少,但……好像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侯青的声音瞬间绷紧。
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骤然拉紧!
我立刻踩灭火堆,用泥土和枯叶迅速掩盖痕迹。“能判断有多少人吗?”我压低声音急问。
大概……五六骑!侯青侧耳努力分辨,“不像大队骑兵,但肯定是骑兵!”
五六骑北莽游骑,也不是他们现在能对付的!
躲起来!快!我一把抱起虚弱的苏婉清,石柱和侯青迅速清理现场。
幸好他们选择的这个临时休息点靠近巨石堆,后面有一个狭窄的石缝,刚好能容纳几人挤进去。
刚藏好身子,马蹄声就到了近前。透过石缝的间隙,能看到五六个穿着皮袄、背着弓箭的北莽骑兵勒马停在了小溪边,似乎是在让马匹饮水,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我紧紧捂住苏婉清的嘴,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石柱和侯青也屏息凝神,心脏狂跳。
那些北莽兵喝完了水,却没有立刻离开。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跳下马,走到了他们刚刚生火的地方,用脚拨弄了一下掩盖的痕迹!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被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