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嫔连忙起身迎接，笑着给惠妃行礼。当袅袅和单承宴也依礼问安。
惠妃在主位坐下，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便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容嫔妹妹真是好福气，儿子儿媳常伴膝下，今日又特地来看你。不像我那儿，老三也不知整日忙些什么，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那个儿媳更是……唉，不提也罢，许久未曾来请过安了。”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容嫔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惠妃姐姐说笑了，孩子们也是挂念太后娘娘，顺道过来看看我罢了。”
惠妃见当袅袅眼观鼻鼻观心，不接话茬，便直接将目光投向她，问道：“七皇子妃，本宫听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媳，今日是同你们一道进宫的？怎么不见她人呢？看来……她心里终究还是恼了本宫这个婆母，不愿来见吧？”
当袅袅心里暗道一声“来了”，就知道惠妃是来者不善。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无辜，语气真诚地回答道：“惠妃娘娘您真是多虑了。我嫡姐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不过的。她自小对长辈最是恭顺知礼，性子再温良识大体不过，怎会心里恼了娘娘呢？”
她这话前半句一出，惠妃听得直接愣住了，心里直打鼓：这说的是当婷婷吗？她认识的那个当婷婷？嚣张跋扈、掐尖要强、几时跟“温良识大体”沾过边？
不等惠妃反应过来，当袅袅又接着说道：“实在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未见过嫡姐，今日碰上了，心下欢喜，便特意将嫡姐留了下来，说是有几句体己话要嘱咐。连七殿下和我都被支开了呢。嫡姐此刻想必还在永寿宫陪太后娘娘说话呢。”
听了这后半句，惠妃更是哑口无言。
是太后主动把人留下的？还要说体己话？这……
她总不能现在跑去永寿宫跟太后抢人吧？
虽然没见到当婷婷，但得到了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惠妃心里惊疑不定，面上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假笑：“原来如此……是太后娘娘留她说话啊。那……便罢了。”
她自觉再坐下去也无趣，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便起身告辞了。容嫔恭敬地欠身相送。
等惠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外，容嫔才好奇地转向当袅袅，压低声音问道：“袅袅，你们今日……真跟三皇子妃一起来的？”
当袅袅点点头。
容嫔更疑惑了：“她真被太后娘娘留下了？”
当袅袅再次点头。
容嫔“哦”了一声，脸上还是懵懵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头脑风暴：什么时候当婷婷和当袅袅关系好到能一起进宫了？当婷婷又是什么时候在太后跟前有这么大体面，能被单独留下说体己话了？难道……是因为夫妻感情不睦，被太后留下训话了？嗯……这么一想，倒是极有可能……
看着容嫔自行陷入沉思、努力寻找合理解释的模样，当袅袅选择了暂时保持沉默。
没办法啊，本来想偷偷进宫出宫，低调行事，结果还是被惠妃知道了。若此刻在长春宫再多说些什么，万一隔墙有耳传到惠妃那里，岂不是更麻烦？还是先什么都别说为妙。
一旁的单承宴自始至终安静地喝着茶，看着自家小妻子忽悠人，看着容嫔自行补完剧情，眼中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明智地选择了不参与、不插话。
这后宫里的弯弯绕绕，有时候，沉默确实是金。
从宫里出来后，马车辘辘而行。当袅袅将惠妃知晓当婷婷进宫、并特意来长春宫打听的事情告诉了当婷婷。
当婷婷闻言，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秀眉微蹙，脸上浮现出苦恼和些许不安的神色。
当袅袅见状，连忙安慰道：“嫡姐你别担心，我跟惠妃娘娘说了，是太后留你下来问话，她才没再多问什么。想来……她应该不会因此为难你的。”
当婷婷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落：“罢了，知道便知道吧。只是……”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真实的羡慕，“我只是……真的很羡慕你与容嫔娘娘之间的相处，那般自然亲厚。”
当袅袅拉起她的手，诚恳地说：“这主要是容嫔娘娘人好，性子温和，又不拘那些虚礼。其实……惠妃娘娘原本也是个温顺和善的性情，能教养出三皇子殿下那般温文尔雅的儿子，她本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太后今日……也是这样说的。”当婷婷低声道，语气复杂。
当袅袅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多说一句，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嫡姐，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其实，若不是之前……你三天两头地跑去惠妃娘娘跟前哭诉，状告三皇子殿下如何如何不好，惠妃娘娘或许……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对你有些……嗯，疏远和无奈。”
当婷婷沉默了。
她很想反驳，但仔细回想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确实如此。
每一次与三皇子发生争执，感到委屈，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惠妃评理、诉苦，仿佛那样就能压三皇子一头，让他低头。却从未想过，每一次诉苦，都是在指责惠妃亲手养大的儿子，都是在打惠妃的脸面。
见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沉思，当袅袅才继续轻声说道：“夫妻之间的感情事，本就是关起门来自己磨合解决的。作为母亲，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总是听到别人数落自己儿子的不是。”
“纵使三皇子有千万个错，那也是惠妃娘娘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母子连心，一体同命啊。你总去告状，岂不是让惠妃娘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当婷婷抬起头，眼中带着迷茫和一丝委屈：“那……难道就任由他夜不归宿、冷落于我？我连说都不能说了吗？”
“当然不是任由他。”当袅袅摇摇头，“对男人，有时候不能硬碰硬，得用点……嗯，心计，用点脑子。你直接去告状，除了换来三皇子更深的厌恶和逆反心理，以及让婆母心里对你留下芥蒂之外，有什么用呢？能让他回心转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