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绝对的虚无与冰冷中沉浮。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只有一种永恒的、向下沉沦的坠落感。剧痛、疲惫、灵魂撕裂的眩晕……所有感觉都模糊了,只剩下一种回归本源、即将彻底消散的宁静。仿佛只要放弃挣扎,就能融入这片死寂,获得永恒的安眠。
但,一点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暖意,如同最顽固的星火,始终在黑暗的最深处闪烁,抗拒着最终的湮灭。那是混沌原点,是陈掠影生命与意志的最后锚点。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那点星火开始以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重新散发出温暖。一丝丝精纯的混沌气流,如同初生的溪流,从近乎干涸的原点中艰难滋生,开始滋润破碎的经脉,温养濒临崩溃的灵魂。
知觉,一点点回归。
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浓郁百倍、千倍!这里的死寂能量仿佛拥有了生命和意志,带着一种贪婪的吞噬欲望,无时无刻不在试图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侵蚀他的生机,同化他的存在。
然后是触觉——身体仿佛被浸泡在粘稠的、冰冷的胶水中,沉重,窒息,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一种能够吸收一切光线的、实质般的黑暗。
陈掠影艰难地、一点点地凝聚起涣散的意识。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无法形容的暗红色“液体”中。不,不是液体,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死寂能量雾海!这里就是“噬魂雾区”!连归墟教强者都不愿轻易涉足的绝地!
他尝试运转混沌气流,却发现异常滞涩。这里的死寂能量质量极高,且带有强烈的侵蚀同化特性,混沌气流刚一流出体外,就被疯狂吞噬、消磨,效果十不存一。更可怕的是,一股股冰冷邪恶的意念,如同无数条毒蛇,顺着能量接触,不断冲击着他的识海,试图污染他的神魂,将他拖入疯狂与毁灭的深渊。
“必须……离开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停止无谓的能量外放,将混沌气流彻底内敛,只在体内最关键的经脉和丹田中缓缓运转,维持最基本的生机。同时,他全力收敛心神,构筑起最坚固的精神壁垒,抵抗着外界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他尝试感知四周,但神识在这里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能延伸出身周数尺,便如同泥牛入海,被浓稠的死寂雾海彻底吞噬。视觉、听觉完全失效。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和“聋子”,迷失在这片死亡的海洋中。
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只有永恒的黑暗与死寂。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孤独会被放大到极致,最终心智崩溃,成为这片雾海的一部分。
“不能……放弃……”
陈掠影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他回忆着坠入雾海前的最后一刻——寂灭祭司那必杀的一击因为封印异动而偏转,自己则被爆炸的冲击波抛飞……大致的方向……还有玄龟前辈最后那声充满痛苦与不屈的咆哮……
玄龟前辈……还在苦战!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信念,成为了支撑他的唯一支柱。他必须找到离开这片雾海的方法!
他开始尝试移动。在这粘稠的雾海中,飞行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像深海中的水母一样,凭借肌肉的微弱蠕动和混沌气流在体内制造的细微推力,极其缓慢地、漫无目的地“游动”。每前进一米,都耗费巨大的体力和心神。
不知“游”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只是片刻。体力在飞速消耗,丹药早已用尽,混沌气流的恢复远远跟不上消耗。意识再次开始模糊。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失去希望时,他的“身体”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不是岩石的冰冷,而是一种……温润中带着一丝凉意,并且隐隐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机”的触感?
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这一丝生机,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醒目!
陈掠影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那个方向“游”去。靠近之后,凭借混沌气流对能量的敏锐感知,他“看”清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通体翠绿欲滴、形状如同柳叶的……叶子?叶子表面流淌着温润的光泽,散发出精纯无比的生命气息,在这死寂的雾海中开辟出了一小片极其微弱的“安全区”。叶子边缘有些焦黑卷曲,似乎也受到了死寂能量的侵蚀,但核心依旧生机盎然。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掠影心中充满疑惑,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叶子握在手中。顿时,一股精纯温和的生命能量顺着手臂流入体内,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灵魂,驱散着侵入体内的死寂寒意。效果虽然微弱,却如同久旱甘霖,让他精神一振!
这叶子,是救命之物!
他紧紧握住叶子,借助它散发的微弱生机指引方向——这叶子蕴含如此精纯的生命力,绝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片死寂绝地,其来源方向,很可能就是离开雾海的线索!
有了方向和一丝能量的补充,陈掠影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沿着叶子生机感最强的方向,继续艰难地前行。
时间再次缓慢流逝。手中的叶子提供的生机越来越少,边缘的焦黑在不断蔓延。陈掠影的状态也越来越差,混沌气流再次濒临枯竭。
就在叶子即将彻底枯萎,他也即将油尽灯枯之际——
前方,浓稠的雾海,似乎……变淡了一些?
压迫感依旧存在,但那种
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流动”感?不再是之前那种凝固般的死寂。
有变化!
陈掠影用尽最后力气,向前“冲”去。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