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吒的质问带着压抑的怒火，在空旷的主神广场回荡。然而，楚轩面对这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只是推了推眼镜，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其淡薄的、近乎于无的笑意，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
“好啊，”楚轩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份实验报告，“那么你就仔细听听我这么做的理由吧。我有三个理由希望这么做。”
他不等郑吒反应，便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为了测试你所去的‘现实空间’，是否真的是我们来时的现实世界。”
“因为‘主神’能够创造恐怖片世界，所以你所去的‘现实世界’，也很可能是它所创造的、一个高度逼真的虚拟世界。唯一能够证明其真实性的办法，就是出现你完全不知道、且无法预料的情况。我将只有我记忆中的龙隐基地才能识别和接收的特殊定位仪放在你的匕首上，这一切你并不知情。逻辑推导如下：如果你平安无事地回来，未遇到任何意外，那么你回去的世界很大可能是‘主神’虚构的、监控之下的‘安全屋’。但是，若你真的遇到了国家层面的力量和盘查，则证明那个世界存在着独立于‘主神’掌控之外的、拥有自主行动能力的复杂实体，这基本可以确认那就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楚轩的目光扫过郑吒身上那虽然被主神修复过，但隐约还能看出经历过激烈追逐的疲惫感。“而从你回来时的情况，以及你成功带回所有物品来看，我们得出结论：我们都是以肉体进入‘主神’空间，并且所兑换的一切强化、物品，都能被带回现实。这是我想要证明的第一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基础情报。”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理由，是关于‘主神’规则的限制性测试。我想，你回去现实世界，‘主神’肯定会给你一些限制吧？你能具体说说这些限制吗？”
郑吒虽然满心不爽，但还是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主神的规则：“是的。一，不能将‘主神’空间的事以任何方式告诉任何人。二，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回到你来时的那个地方，比如我就是在办公室里按了电脑‘YES’键，我就必须在三十天内回到办公室。三，回来时必须触摸到所有需要带回的物品，否则物品将被遗留，如果是‘主神’空间特有物品，其存在将被抹去。”
楚轩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果然，和我的猜想几乎一致。‘绝对不能将主神空间的事物告诉外界’……然而，我，这个信息的直接策划者和透露者，却并没有被抹去。”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洞察本质的冷静：“所以，我的第二个理由是：‘主神’实际上并不具备真正的思维能力，它只是一个按照既定程序行事的超级电脑罢了！”
“我将定位仪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回到了现实世界，你并不知道它内部存储了关于‘主神’空间的关键信息，而它却完全揭露了这里的存在。这行为本身，其实已经严重违反了‘不能透露信息’的规定。按照规定，透露信息的人应被抹去。但是，我，这个信息的源头，却因为身处在‘主神’空间内，而安然无恙。”
“同样，因为你对我透露信息的行为并不知情，没有‘透露信息’的主观意图和记忆，所以你也并没有被抹去。由此我可以断言：‘主神’并没有真正的智能去判断意图和复杂情况，它只会僵化地根据程序规定来执行惩罚。即，禁言规定只对身处现实世界的人有效，并且判定标准很可能是基于‘是否有主动透露信息的记忆或行为’。只要没有这个‘主观因素’，即使信息客观上被泄露了，它也无法进行有效惩罚。”
楚轩的眼中闪烁着数据般的光芒：“只要确认了它只是一段程序，那么许多看似绝对的规则，我们都可以找到漏洞，利用其逻辑边界来达成目的。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恐怖片世界里，这一点都至关重要……当然，对目前的你说这些更深层的应用，可能还为时过早。”
他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个理由，关乎我们团队未来的生存概率。我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意外’，将一些我整理好的、超越当前现实世界科技水平的武器设计图纸和关键技术思路，由你‘无意中’带回去。如果我的前两个猜想都成立，那么这些图纸现在应该已经随着定位器落入了政府手中。我在存储的信息里留下了明确的建议：希望他们秘密筛选一批最优秀的、并且因各种原因对现实产生深度绝望情绪的特种士兵，通过可控的心理干预，引导他们达到接收‘主神’邀请的心理阈值，然后长时间待在电脑前。”
楚轩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石破天惊：“这样，我们很可能在未来的恐怖片中，遇到这些经过严格军事训练、拥有强大战斗素养和纪律性的‘同伴’。这将极大提高我们团队的整体实力和生存几率。”
郑吒听着楚轩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三个理由，每一个都站在团队利益和生存最大化的角度，每一个都充满了惊人的洞察力和前瞻性。他不得不承认，楚轩的脑子确实远超常人。但是，这种将队友也视为棋子、完全不顾及个人感受和风险的做法，让他如鲠在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胸中的怒火化为了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寒意：“楚轩，我承认，你的脑子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算计得明明白白。但是，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可以随意摆布、测试的小白鼠，这点让我非常非常不爽！”
他盯着楚轩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还好最后几天，国安的人找到我和我解释清楚了，没有造成太大的冲突，如果这一次，因为你的算计，萝莉受到了任何一点伤害，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说完，郑吒不再看楚轩，他胸中那股憋闷的怨气需要发泄。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正在一旁看热闹兼吃瓜的司辰。
司辰看到郑吒阴沉着脸朝自己走来，心里咯噔一下，刚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就被郑吒一把揪住了衣领！
“诶诶诶？郑吒你干嘛？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算计的你！你要出气找我干嘛，找楚轩呀。” 司辰一脸懵逼，试图挣扎，“放开放开！我自己会走！”
郑吒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像拖麻袋一样拽着他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司晨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担忧。
郑吒一路把司辰拽到了自己房间里那个宽阔的地下室训练场，这才松开了手。他悠悠地看着揉着脖子的司辰，说道：“你小子可以啊？你父母也是可以的！二话不说先报警，上来就把我当绑匪土匪！你知道吗？在现实世界最后那几天，我一边躲追兵，一边在脑子里想了整整一百种把你摁在地上摩擦的姿势！正所谓父母的债，儿子来还！”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司辰和跟进来的司晨勾了勾手指：“别说我欺负你们，你们俩，一起上吧！”
司辰急忙问道：“我爸妈没事吧？”
郑吒没好气的说道：“你爸妈没事，因为楚轩那个混蛋，老两口在外面会过的很好。”
司辰松了一口气暗道：“那就好。”随后就哭丧着脸，把自己裤子的口袋全都翻了出来，空空如也：“大哥！讲点道理好不好！我的战斗力全在符箓上啊！我辛辛苦苦做的所有符箓，之前全都塞你口袋里了！我现在是身无长物，手无寸铁啊！”
郑吒摸了摸鼻子，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气势稍微弱了一点，但还是嘴硬道：“那……那我不用内力和血族能量，就纯肉搏！这总行了吧？”
“纯肉搏我也干不过你啊！” 司辰都快哭了，“你可是能徒手把实心钢管拧成麻花的狠人！我这点小身板，够你几拳打的？”
“少废话！看打！”
郑吒显然是需要一个发泄渠道，低喝一声，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接下来的场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尽管郑吒收敛了绝大部分力量，但他的格斗技巧、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远超司辰和司晨。司辰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和司晨依靠造人身体素质的本能反应，在郑吒面前根本不够看。
片刻之后，郑吒神清气爽地拎着两坨鼻青脸肿、哼哼唧唧的家伙走出了地下室。
他对着主神光球喊道：“主神，给他们俩全身修复！奖励点从我……从司辰自己身上扣！”
两道修复光柱落下，笼罩了司辰和司晨。当光芒散去，两人身上的伤痕消失无踪，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
司辰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控诉郑吒的“暴行”，就看到了另一张让他头疼的脸——楚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楚轩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司辰和司晨身上扫过，平静地开口：“解决完了？”
司辰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楚轩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解决完了，那么，你们两个现在就跟我过来吧。关于你们的能量问题，差不多可以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