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韩胜玉带着精神大好的韩旌,准时赴了白府的约。
白府不似寻常文官府邸那般精致风雅,反倒透着一股将门特有的疏阔大气。引路的婆子步履稳健,眼神清正,规矩丝毫不乱。
在白府的花厅里,韩胜玉见到了下帖的白家妹妹白芷宁,以及陪坐在一旁,看似随意,实则目光锐利的白梵行。
白芷宁年岁与韩胜玉相仿,性子却活泼烂漫,拉着韩胜玉说了好些金城闺秀间的趣事,又赞她衣裳的花样别致。
韩胜玉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应对自如,心思却大半放在旁边沉默的白梵行身上。
果然,寒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芷宁便被身边的妈妈以夫人寻姑娘有事为由叫走了,花厅里,只剩下了韩胜玉、韩旌,以及白梵行。
气氛略有些微妙。
韩胜玉对白梵行其实有很大的好感,书中三皇子李清晏在军中暴毙之后,他为了给表哥报仇刺杀太子,将太子重伤,而他事败自杀之后被高挂墙头曝尸三日。
这是一个很悲剧的配角,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表象下,却有坚定不移不怕死的心志。
白梵行挥退了下人,眼睛看向了韩胜玉身边的韩旌。
韩旌不为所动,直到韩胜玉侧眸看他一眼,这才抬脚走了出去,守在厅外不远处。
白梵行微微扬眉,目光落在韩胜玉身上,笑着开口,“韩姑娘,许久不见。”他声音清朗,眉眼含笑带着容易让人失去防备的笑容,“冒昧相邀,今日你前来,想来已经猜到了几分。”
韩胜玉笑吟吟的看着对方,“当日在状元楼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得见,白少爷,与传闻大有不同,有话不妨直说。”
白梵行的眼睛闪了闪,大笑一声道:“韩姑娘慧眼如炬,姑娘是爽快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听闻姑娘与殷家退婚之事略有些干系,不知是真是假?”
韩胜玉心中暗道不愧是刺杀太子差点要他狗命的人,对方果然查到了些东西。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殷姐姐遭遇困境,同为女子,心生怜悯,偶有往来宽慰几句罢了。至于殷家退婚,此乃丞相府家事,胜玉人微言轻,岂敢插手?”
“韩姑娘实在谦逊。”白梵行看着对方慢慢道,“二皇子殿下新得了一支船队,运作得宜,假以时日,必是日进斗金。韩家的金母鸡就这么交给二皇子,果然大方。”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锁韩胜玉:“永定韩家的船运生意,听说当初能起死回生,也多亏了姑娘暗中筹谋。”
韩胜玉面带惊讶,“白少爷,我那时才几岁,这样的传言你竟也敢信?”
白梵行“啧”了一声,“我已经让人彻底查过,而且调查途中还遇到了二皇子的人,想来韩姑娘对这个消息应该有几分兴趣。”
韩胜玉耍光棍,“白少爷,两家合作要有诚意,二皇子查我们韩家的生意,也不过是正当所为,有什么奇怪。尽管查好了,我们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白梵行见韩胜玉油盐不进,年纪不大定力十足,且言行有度,不急不躁,只觉得十分难搞。
就怕遇上这种有真本事脸皮又厚的人,就算是把证据摆在面前,都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点,长叹一声,道:“韩姑娘,我也是个爽直的性子,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对航运生意也很有兴趣,想与姑娘合作,如何?”
“哎呀,白少爷这是想撬二皇子的墙角?”韩胜玉捂着心口一脸惊悚,“不成不成,一家女怎能许两家汉,我们家最讲信誉的,这种失信失义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白梵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说出这么粗的话!
韩胜玉瞧着白梵行的窘状自我反省一秒钟,看把人吓得,这年头说大实话也容易伤人啊。
“如果我开出比二皇子更优厚的条件呢?”白梵行凝视着韩胜玉,这一刻他从韩胜玉的话中得到一个讯息,韩家的事情她果然能做主。
“白少爷,盯着别人的生意有什么意思,别人手里抢来的就香了?航运生意做不成,天下之大就没别的生意了?抢人生意容易结仇,再起一个灶,和气生财岂不是更好?”
白梵行惊了,“你还有别的生意?”
能跟航运相提并论赚大钱的买卖?
“你这话说的,谁家吃饭只烧一道菜的。”
这比喻怪怪的,但是又觉得莫名的贴合眼下的情景。
但是白梵行不肯认输,立刻回了一句,“你岂不知,一招鲜,吃遍天?”
白梵行一直认为自己是纨绔子弟中的翘楚,但是现在跟韩胜玉比起来,总觉得少了几分不要脸的气质,落了下风,不太舒服。
转念一想,是他狭隘了,眼睛里只看到别人端着的碗,没看到桌上摆着的盘啊。
这般一想,思路瞬间打开,白梵行琢磨着论脸皮自己还能比不过一个小姑娘,那他这个纨绔的名声就该扔了。
“那你说,还有什么生意是适合咱们合作的?”白梵行态度谦和,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
韩胜玉心想,白梵行这么急着想要赚钱,肯定是为了李清晏,他这表哥在外带兵少不得粮草兵械供应,金城这边不管太子还是大皇子,跟他的关系都很微妙,卡他脖子的事情估计没少做。
白梵行这是不想让李清晏一直被人掣肘,想给表哥攒私房,这人品……大气!
“白少爷,有句话冒昧问一句,您这生意不想被人盯上以致忌惮吧?”
“那是自然。”
被人盯上还能安生赚钱吗?
他现在最主要就是赚钱,其他都能让一让。
“俗话说灯下黑,你想赚大钱又不遭人眼红,有没有想过跟船运生意挂钩?”
白梵行狐疑的看着韩胜玉,“你方才不是说与二皇子的生意最好别插手?”
这是自己打自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