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轻声道,“谢你去雪山,谢你……没放弃我。”
虎云喉间一哽,忽然说不出话来。她的眼前浮现出雪山上的种种险境——雪崩时的绝望,想起冰洞里濒死的寒意,想起自己咬牙渡过吊桥时,心里唯一的念头——“李飞,你得活着。” 那些画面在脑海中闪回,让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别过脸,闷声道:“……少自作多情,我是为了还你人情。你以前救过我,我不过是还你一次。”
李飞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尖,忽然笑了:“嗯,那以后我多救你几次,让你慢慢还。”
“你……!”虎云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捶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轻轻一带,整个人险些跌进他怀里。她的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胸膛,闻到了熟悉的药草香气。她慌忙撑住旁边的桌子,抬头瞪他:“你伤还没好,别胡闹!”
李飞却忽然闷哼一声,眉头微蹙,像是牵动了伤处。
虎云顿时慌了,连忙凑近:“怎么了?是不是内力又乱了?”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胸口,眼中满是担忧,之前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轻轻一拽,额头险些撞上他的下巴。
李飞低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骗你的。”
虎云僵了一瞬,随即暴怒:“李飞!!!”
她抬手就要打,却被他笑着挡住,两人手腕相抵,内力不经意间再次交融,药庐内倏然荡开一片冰蓝色的雾气,夹杂着点点金光,像是星河倾泻,又如同极光流转。
两人同时愣住,仰头看着这奇异的景象。
雾气中,李飞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忽然低声问:“云儿,如果……你没得到雪降龙,你还会想办法来救我吗?”
虎云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废话。”
“为什么?”李飞轻轻地问。
“你是不是傻!”她别过脸,声音闷闷的,“因为是你啊!”
李飞怔了怔,忽然低笑起来,越笑越畅快,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虎云恼火地瞪他:“笑什么!再笑出问题可别怪我!”她的威胁毫无威慑力,反而因泛红的耳尖显得格外可爱。
李飞勉强止住笑,眸光却温柔得不像话:“云儿,你真是……”
“真是什么?”虎云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让人脸红的话。
“真是半点不会说漂亮话。”李飞勾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滚!”她气呼呼地别过脸。
李飞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我就在你怀里滚。”
虎云的头深深埋入他的怀里,眼眶顿时湿润了,这么久了,她的情绪终于可以尽情地宣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恐惧、担忧和疲惫全都哭出来。
李飞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间全是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谁也没有说话,却比任何语言都能表达彼此的心意。
另一边,赛华佗端着药碗,站在小屋外。他的手微微发颤,药碗中的褐色药汁泛起细小的涟漪。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雪莲轻微的咳嗽声偶尔传来,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赛华佗心上。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床榻上的雪莲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微微侧过头,却又很快转回去,只留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
赛华佗脚步一顿,喉咙发紧:“雪……雪莲,药煎好了。”
床上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躺着,仿佛没听见一般。
赛华佗缓步走近,将药碗轻轻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药…我放在这里了。趁热喝,药效才好。”他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
雪莲依旧沉默,但赛华佗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呼吸节奏变了——变得更加急促而不规律,肩膀微微起伏。
屋内一时静得可怕,他站在床边,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又松开,凝视着雪莲露在被子外的一缕白发,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终于开口:“我…我有话想对你说。”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过了许久,雪莲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雪山上的风:“不必说了。你出去吧!”语气虽决绝,却又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赛华佗僵在原地,半晌才回道:“好……那你记得喝药。”他转身要朝门口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却在这时,雪莲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肩膀微微颤抖,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赛华佗心头一紧,顾不得她的冷言冷语,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雪莲!”他满是心疼,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药童,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却又立刻松开,生怕弄疼她。
雪莲猛地扫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赛华佗踉跄了一下。
赛华佗的肩膀垮了下来,但他终于鼓起勇气:“三十年了…我欠你一个解释,更欠你一个道歉。”
雪莲突然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三十年?你还记得是三十年?”她的声音嘶哑得微微发抖,“我还以为…你认为我早已经死了。”
赛华佗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曾经如雪莲般纯净的面容如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眼角细密的皱纹,苍白的唇色,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当年般清澈。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落在床沿。
“我……”赛华佗的声音哽咽了,“这三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一个下雪的夜晚,我都会想起我们当初在雪山上的约定。”
雪莲冷笑一声,但眼中已有泪光闪动:“想我?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一次,一次你都没来过。”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被角,倔强地不让眼中噙着的泪水落下。
赛华佗低下头:“我…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