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那只保养得宜、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
就开始不老实地。
沿着陈月蓉柔韧的腰肢线条。
向下滑去。
指尖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充满占有欲的热度。
试图穿过那繁复的宫装衣料。
直接触摸到内里的肌肤。
陈月蓉心中猛地一紧。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咙。
浑身的汗毛仿佛都在那一瞬间竖了起来。
每一寸皮肤都泛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爬过。
但她深吸了一口气。
用强大的意志力。
死死压住了身体本能想要躲闪、甚至想要呕吐的反应。
相反。
她非但没有躲。
反而顺着那只手用力的方向。
微微侧了侧身子。
做出一种半推半就的姿态。
同时。
娇羞地。
低下了头。
浓密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诱人的阴影。
脸颊也适时地飞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
“陛下……”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带着一种欲拒还迎的羞涩。
尾音微微拖长。
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在人心上。
“这……这可是议政的大殿……”
“庄严肃穆之地。”
“若是……若是被哪个不懂事的奴才闯进来瞧见了。”
“或是被言官们知道了……”
“那……那可成何体统呀……”
她抬起眼皮。
飞快地瞥了元顺帝一眼。
那眼神似嗔似怨。
水光盈盈。
“而且……”
她的话锋在这里顿住。
恰到好处地。
留下了一个引人探究的空白。
红唇微启。
却又抿住。
一副欲言又止。
难以启齿的模样。
“而且什么?”
元顺帝此刻已经被她这副娇羞含情的模样彻底勾起了火。
那点因为六大门派逃跑、赵敏失踪而带来的怒火和烦躁。
似乎找到了另一个更直接、更原始的宣泄出口。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小腹那团火烧得更旺。
有些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将陈月蓉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而且……”
陈月蓉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
才抬起头。
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和歉疚。
声音更低了。
几乎像蚊蚋。
“而且臣妾……臣妾这几日……”
“身子……身子有些不大爽利……”
“正是……正是女子每月那不方便的几日……”
“怕是不能……不能好好服侍陛下了……”
她说完。
立刻又低下头去。
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
那力道控制得极好。
既显得羞涩难当。
又不会真的咬出痕迹。
脸上那混合着遗憾、歉疚和一丝丝委屈的表情。
简直无懈可击。
元顺帝闻言。
整个人一愣。
动作也随之一僵。
脸上那急切的表情。
瞬间被一种错愕和扫兴所取代。
像是一盆冷水。
虽然没彻底浇灭那团火。
却也让它旺势骤减。
“怎么……”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有些不甘心地咕哝了一句。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和烦躁。
但身为帝王。
最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更何况。
眼前这美人儿一脸歉然。
眼神楚楚可怜。
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急色强求。
那有失天子威仪。
“罢了罢了……”
他悻悻地松开了一些手。
但指尖仍有些不舍地在陈月蓉腰间流连了一下。
“既然身子不适。”
“那……那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好好将养。”
“朕回头让太医院派最好的御医去你宫里。”
“给你仔细瞧瞧。”
“开些温补调理的方子。”
陈月蓉心中那块高悬的巨石。
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
一股强烈的解脱感几乎让她腿软。
她连忙借着屈膝行礼的动作。
稳住身形。
声音里充满了感激与柔情。
“臣妾……多谢陛下体恤。”
“陛下对臣妾如此关爱。”
“臣妾……感激涕零。”
“定当尽快养好身子。”
“再来……再来侍奉陛下。”
她说着。
又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眸子。
含情脉脉地看了元顺帝一眼。
这一眼。
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头酥软。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陛下也请千万保重龙体。”
“切莫再动气了。”
说完。
她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一步步退后。
直到殿门边。
才转身。
快步走了出去。
那步伐看似从容。
但若细看。
却能发现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急促。
仿佛多停留一瞬。
都会被那殿内浑浊的空气和令人作呕的触感所吞噬。
走出大明殿那高大沉重的殿门。
踏入刺眼的阳光下的瞬间。
陈月蓉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娇羞、柔情、遗憾与歉疚。
如同阳光下的冰雪。
瞬间消融殆尽。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冻结的。
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冰冷浸透了她的眼眸。
她的眉梢。
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与殿内那个娇柔宛转的宠妃判若两人。
她停下脚步。
微微侧头。
目光冰冷地扫过自己刚才被元顺帝抚摸过的手背。
那里。
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油腻而令人厌恶的触感。
她从宽大的袖袋中。
取出一方素白的、绣着浅紫色兰花的丝质手帕。
动作缓慢而用力地。
擦拭着那只手的手背。
一遍。
又一遍。
仿佛要擦掉的不是无形的触感。
而是某种黏腻肮脏的实质污秽。
直到那处皮肤被她自己擦得微微发红。
几乎要破皮。
她才停下。
然后。
没有丝毫犹豫。
她手腕一扬。
将那方价值不菲的丝帕。
准确地扔进了殿外不远处。
一方小小的、养着几尾锦鲤的荷花池里。
白色的丝帕在水面漂了一下。
很快被水浸透。
沉了下去。
像埋葬掉一段令人作呕的记忆。
“呸。”
她极低地。
从齿缝间挤出一个气音。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却充满了极致的鄙夷与厌恶。
做完这一切。
她才缓缓抬起头。
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朱红宫墙。
越过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
投向遥远的天际。
那个方向。
在她的心中。
清晰地指向西方。
指向那片广袤而神秘的西域。
指向那座被称为光明顶的圣山。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
但冰冷的深处。
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
却无比执拗的火焰。
那火焰的名字。
叫做思念。
叫做不甘。
叫做决绝。
“冤家……”
她对着虚空。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喃喃自语。
那声音里没有了冰冷。
只有一种复杂的。
糅合了幽怨、牵挂与狠劲的情绪。
“你若是再不来……”
“你若是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吃人的地方……”
“我可就要……”
她顿了顿。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
“我可就要忍不住。”
“把这看似金雕玉砌、实则腐朽不堪的大都城……”
“给掀个底朝天了。”
回到自己那处名为“揽月轩”的寝宫。
陈月蓉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干净。
重新变回了那位端庄中带着几分慵懒妩媚的陈贵人。
她先是如常般。
吩咐贴身宫女准备热水沐浴。
又随口问了几句宫中的闲事。
然后。
以“身子乏了,想独自静静歇息”为由。
屏退了寝宫内所有的宫女和太监。
并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直到确认沉重的宫门被轻轻合上。
门外再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整个宽敞华丽的寝宫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声时。
陈月蓉脸上那层完美的面具。
才彻底卸下。
她快步走到那张宽敞奢华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榻边。
并没有躺下。
而是俯身。
伸出纤细的手指。
在床榻内侧。
一个不起眼的、雕刻着缠枝莲纹的黄铜香炉上。
轻轻转动了三下。
那转动极有规律。
左一。
右二。
“咔。”
“咔咔。”
一阵极其轻微。
却清晰可闻的机括转动声。
从床榻内部传来。
紧接着。
那张沉重无比的紫檀木大床。
连同其上铺着的锦绣被褥。
竟然无声无息地。
向一侧缓缓平移开来。
露出了床榻下方。
一个约莫三尺见方的。
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带着泥土和陈旧气息的凉风。
从洞口中悄然涌出。
陈月蓉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她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连盏灯都没拿。
提起裙摆。
便沿着洞口内陡峭的石阶。
快步走了下去。
她的身影很快没入黑暗。
随即。
床榻又悄无声息地移回了原位。
将洞口严密地遮盖起来。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寝宫内。
只剩下一炉将熄未熄的安神香。
散发着袅袅余烟。
密室并不大。
约莫只有揽月轩寝宫三分之一的大小。
但布置得却极为精心。
甚至可以说奢华。
地上铺着厚实的西域地毯。
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
角落里摆放着造型古朴的青铜器。
一张花梨木的圆桌上。
甚至还有一套完整的、温着酒的紫砂茶具。
夜明珠镶嵌在墙壁的灯座里。
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将整个密室照得如同白昼。
此时。
密室内并非空无一人。
一个女子。
正背对着入口。
坐在一面巨大的水银镜前。
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
听到身后传来的、刻意放轻却依旧熟悉的脚步声。
那梳头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即。
她缓缓转过身来。
灯光下。
赫然呈现出一张。
与刚刚走下密室的陈月蓉。
一模一样的脸!
同样的柳叶眉。
同样的杏眼。
同样的琼鼻樱唇。
甚至连脸颊边那颗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褐色小痣。
位置都分毫不差。
身材也极为相似。
高矮胖瘦。
肩宽腰细。
尤其是胸前那傲人的弧度。
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唯有眼神和细微的神态。
能看出些许差别。
少了几分陈月蓉眼底深处那抹天然的媚意与暗藏的野性。
多了几分训练有素的恭顺与谨慎。
这是易容术的绝顶高手。
耗费无数心血制作的人皮面具。
再加以长期模仿训练的结果。
也是陈月蓉能够在这虎狼环伺、耳目众多的深宫之中。
保持清白之身。
并暗中运作诸多事宜的。
最大底牌之一。
那女子看到陈月蓉进来。
立刻放下手中的象牙梳。
站起身来。
动作流畅而恭谨地行了一礼。
“小姐。”
她的声音。
竟然也与陈月蓉有八九分相似。
只是略微显得平直一些。
少了那份天生的婉转起伏。
陈月蓉快步走到圆桌旁。
自己倒了一杯微温的酒。
一饮而尽。
似乎想借那一点酒意。
冲散刚才在大殿中沾染的浊气。
她没有废话。
直接问道:
“怎么样?”
“有消息了吗?”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替身女子的脸上。
那里面充满了迫切。
甚至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替身女子点了点头。
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她快步走到密室另一侧的一个小巧的多宝格前。
从一个看似装饰用的青玉花瓶里。
小心翼翼地。
取出了一卷比小指还要细的。
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卷。
“刚从宫外传进来的。”
“用的是最紧急的渠道。”
“是咱们安插在奉宸院的那颗暗桩。”
“冒了极大风险才送出来的。”
她将油纸卷双手递给陈月蓉。
陈月蓉接过那小小的纸卷。
指尖竟有些微微发凉。
她定了定神。
走到灯光最明亮处。
小心翼翼地。
一层层剥开那防水的油纸。
里面。
是一张薄如蝉翼、不足巴掌大的桑皮纸。
纸上。
用极细的鼠须笔。
写着短短的一行字:
“教主已归光明顶,六派皆在,赵敏亦至。”
字迹潦草。
显然是在极度匆忙和紧张的情况下写就。
但每一个字。
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陈月蓉的眼睛里。
烫在她的心尖上。
短短十几个字。
陈月蓉却像是看不懂一样。
捧着那张轻飘飘的纸。
反反复复。
看了足足十几遍。
每一个字的笔画。
她都仿佛要用目光描摹下来。
她的手。
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连带着那张薄薄的桑皮纸。
也在她指尖发出簌簌的轻响。
她的眼睛。
死死盯着“教主已归”那四个字。
渐渐地。
一层朦胧的水雾。
不受控制地。
迅速氤氲了她清澈的眸子。
模糊了纸上的字迹。
“他没死……”
她喃喃地。
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和巨大的喜悦。
“他真的……平安回去了……”
“光明顶……”
“他回到了他的地方……”
然后。
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那四个字上。
“赵敏亦至”。
那个刁蛮任性。
心机深沉的汝阳王府郡主。
果然。
还是去找他了。
还是跟他在一起。
陈月蓉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才将那瞬间涌上心头的、翻江倒海般的酸涩与醋意。
强行压了下去。
但更多的。
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心。
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
只要他平安。
只要他好好的。
其他的……
似乎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小姐。”
替身女子在一旁。
等陈月蓉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才又低声开口。
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和难以置信。
“还有一件事。”
“是跟着这个消息一起传来的。”
“但……但听起来太过离奇。”
“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月蓉深吸一口气。
用指尖轻轻抹去眼角的湿润。
将那张珍贵的桑皮纸紧紧攥在手心。
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锐利。
“说。”
她的声音还有些微哑。
但已然清晰。
“什么事?”
替身女子凑近了些。
声音压得更低。
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听说……”
“峨眉派的掌门。”
“那个以冷酷古板、武功高强着称的灭绝师太……”
“她……她也变了。”
“变了?”
陈月蓉眉头倏地蹙紧。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
“怎么变了?”
“是投靠了朝廷?”
“还是被赵郎……杀了?”
“都不是。”
替身女子摇了摇头。
脸上的表情极其古怪。
混杂着惊骇、困惑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是模样变了。”
“据说……”
她咽了口唾沫。
似乎自己都难以相信接下来要说的话。
“据说她从一个年近半百、形容严肃的老尼姑。”
“一夜之间。”
“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
“绝色美人。”
“身材……身材据说也变得极其火辣诱人。”
“容貌倾国倾城。”
“比起……比起小姐您,恐怕都不遑多让。”
“现在江湖上已经传疯了。”
“各种说法都有。”
“但最主流的说法是……”
替身女子顿了顿。
抬眼小心地看了看陈月蓉的脸色。
才继续道:
“说是……说是被教主。”
“用了什么仙家灵丹。”
“或者无上魔功。”
“给……给变年轻的。”
“而且……”
她的声音更低了。
“而且据说在光明顶上。”
“教主还曾当众……调戏于她。”
“叫她……”
“叫她‘艳青师妹’。”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骤然在寂静的密室里响起。
格外刺耳。
陈月蓉手中那柄刚才下意识抓起的。
用来稳定心神的象牙梳子。
在她骤然收紧的指间。
应声而断。
断成两截。
“艳青师妹?”
陈月蓉从牙缝里。
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个称呼。
原本刚刚平复下去的胸口。
再次剧烈地起伏起来。
那弧度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惊心动魄。
白皙的脸颊也瞬间涨红。
“好!”
“好你个赵沐宸!”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酸意。
“连那个老古板!”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尼姑!”
“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你的口味……”
“未免也太重了吧?!”
“也太不挑食了吧?!”
她想起灭绝师太那副万年冰山、生人勿近的形象。
再联想到替身女子口中描述的“十八岁绝色美人”、“身材火辣”。
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荒谬。
震惊。
醋意翻腾。
还有一种被比下去的莫名恼火。
她在这里。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
对着那个令人作呕的糟老头子皇帝。
虚与委蛇。
强颜欢笑。
时刻担惊受怕。
如履薄冰。
生怕一步行差踏错。
就是万劫不复。
而他呢?
他在外面倒是逍遥快活!
风流债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有那个蒙古郡主赵敏纠缠不清。
后来又听说跟峨眉派一个叫周芷若的小妮子也有些暧昧。
现在倒好!
连灭绝师太那个老古董都不放过?!
还给变成了年轻美人?!
“艳青师妹”?!
叫得可真亲热啊!
“混蛋!”
陈月蓉再也忍不住。
狠狠地骂了一句。
将手中断掉的梳子。
狠狠摔在地毯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胸口因愤怒而不断起伏。
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
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与酸意达到顶点之后。
一种奇怪的。
难以言喻的情绪。
却又悄然滋生。
那情绪里。
有无奈。
有气苦。
但隐隐地。
竟然还有一丝……
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
骄傲?
她骂完之后。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
看着地上那两截断梳。
忽然。
唇角扯动了一下。
竟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低。
带着些许凄凉和自嘲。
但慢慢地。
却变得清晰起来。
甚至。
染上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呵……”
“呵呵……”
“好。”
“好得很。”
她低声说着。
眼神变得复杂而明亮。
“这才是我的男人。”
“这才配得上我陈月蓉看上的男人。”
“霸道。”
“强势。”
“无法无天。”
“风流……却也顶天立地。”
她的脑海中。
再次浮现出那个高大如山、气势如渊的身影。
能够做出如此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之事。
能够让灭绝师太那样的人物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能够如此随心所欲。
视世俗礼法、江湖规矩如无物。
这天下。
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连灭绝那个古板严苛到极点的老尼姑都能征服。
都能变成他的“艳青师妹”。
这世上。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还有什么女人。
是他拿不下的?
这种认知。
让她气恼。
让她酸涩。
却也让她内心深处。
那股最初被他吸引的、对于绝对力量和霸道的迷恋与崇拜。
变得更加炽热。
“小姐……”
替身女子在一旁。
看得心惊胆战。
不明白陈月蓉为何前一刻还暴怒如雷。
下一刻却又笑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教主既然已经在光明顶……”
陈月蓉深吸一口气。
所有的情绪。
无论是愤怒、酸涩、骄傲还是思念。
都被她强行收拢。
压缩。
淬炼成了一种冰冷而决绝的意志。
她走到密室另一侧的书桌前。
那上面早已备好了笔墨纸砚。
她提起一支狼毫笔。
蘸饱了浓墨。
在一张特制的、遇水不化的笺纸上。
笔走龙蛇。
力透纸背。
写下了一封简短的密信。
字迹凌厉。
充满杀伐之气。
与她那娇柔的外表截然不同。
“传令给我父亲。”
“让他暂缓执行之前接到的。”
“进京‘勤王’的旨意。”
“将福建的十万大军。”
“以剿匪、练兵、换防等名义。”
“分批。”
“秘密。”
“向江西行省方向靠拢。”
“具体集结地点和时机。”
“等我下一步指令。”
替身女子闻言。
浑身猛地一震。
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眼睛瞪得滚圆。
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
“小……小姐!”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这……这可是……这可是谋反啊!”
“私自调动大军。”
“抗旨不遵。”
“还……还向江西移动……”
“那里靠近湖广,起义军活动频繁,朝廷本就敏感……”
“这若是被陛下知道……”
“被朝廷知道……”
“那可是……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陈月蓉已经写完了信。
将笔搁下。
闻言。
缓缓转过头。
看向替身女子。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平静得可怕。
但正是这种平静。
让替身女子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谋反?”
陈月蓉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嘴角。
勾起一抹冰冷到了极致。
也艳丽到了极致的弧度。
“这大元的江山。”
“从上到下。”
“从里到外。”
“早就烂透了。”
“腐朽了。”
“散发着死人的臭气。”
“它难道还值得效忠吗?”
“至于诛九族……”
她轻笑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
“我的男人。”
“要的是这整个天下。”
“既然他已经在光明顶举起了反旗。”
“既然他要这江山易主。”
“那么……”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陈月蓉。”
“身为他的女人。”
“自然要……”
“帮他把这江山。”
“给打下来!”
“把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龙椅。”
“给他……”
“抢过来!”
她拿起那封墨迹已干的密信。
仔仔细细地折叠好。
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特制的小小铜管。
将信塞了进去。
用火漆密封。
盖上了一个独特的、代表她身份的印记。
然后。
她将这铜管。
郑重地。
递到了替身女子的面前。
目光灼灼。
如同燃烧的火焰。
“送出去。”
“用最快。”
“最隐秘的渠道。”
“一定要亲手。”
“交到我父亲陈友定的手里。”
“告诉他……”
她的声音顿了顿。
然后。
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说道:
“告诉他。”
“这是他的女儿。”
“为自己选的夫君。”
“准备的……”
“唯一的嫁妆!”
替身女子双手颤抖着。
接过了那枚小小的、却重逾千斤的铜管。
她看着陈月蓉那双燃烧着疯狂与决绝的眼睛。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让她几乎要窒息。
她终于彻底明白。
眼前这位看似柔媚无骨、只会争宠的贵妃娘娘。
骨子里流淌着的。
是比她父亲陈友定更加疯狂。
更加不计后果的军阀血液。
她一旦认定。
一旦疯狂起来。
所能掀起的风浪。
所能造成的破坏。
恐怕比那个远在光明顶的赵沐宸。
还要可怕得多!
“是!”
替身女子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将铜管紧紧攥在手心。
仿佛握着自己的性命。
深深吸了一口气。
用力点头。
“奴婢……遵命!”
“一定送到!”
说完。
她再次向陈月蓉行了一礼。
然后转身。
快步走向密室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
有另一条更为隐秘的出口。
陈月蓉没有去看她离开。
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密室里。
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她一个人。
和墙上夜明珠发出的、永恒不变的柔和光芒。
她缓缓走回桌边。
目光落在地上。
那两截断掉的象牙梳子上。
她蹲下身。
将它们一一捡起。
放在手心。
指尖。
轻轻抚过那光滑的断口。
细腻的梳齿。
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在触碰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
摇曳的烛火。
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投在墙壁上。
微微晃动。
“赵沐宸……”
她对着掌心冰冷的断梳。
低声唤着这个名字。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却又重得仿佛誓言。
“你欠我的……”
“你欠我的这些相思。”
“这些担惊受怕。”
“这些虚与委蛇的恶心。”
“还有……”
她顿了顿。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炽热的光芒。
“还有你招惹的那些花花草草……”
“这笔账……”
“我都给你记着。”
“迟早……”
她的唇角。
缓缓扬起一个妖娆而危险的弧度。
“要让你在床上。”
“连本带利地……”
“加倍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