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村民停下前冲的脚步。
裂缝中咆哮的古神，那暴怒的精神风暴也诡异的停滞一瞬。
所有目光，无论人或非人，全都盯住祭坛顶端那个单薄身影。
那里，不再是啥血腥的祭祀台，在林玄身后那本金色法典虚影的映照下，俨然一座庄严肃穆的审判庭。
“带被告人，大祭司，上前！”
林玄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两个离得最近，身材魁梧的村民愣了半秒，眼中迸出狂热火焰。他们一把拽住瘫软如烂泥的大祭司，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到林玄脚下。
“被告，你可知罪？”
林玄低下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比神明俯视蝼蚁还漠然。
“我...我...”大祭司早已吓破胆，语无伦次，只能哆嗦出些意义不明的音节，“我...我是为了村子...是为了延续...”
“延续？”
林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甚至没有看大祭司一眼，而是从系统空间中，取出那本人皮手记。
啪。
手记扔在大祭司脸上。
“证据证物在此，还需要狡辩吗？”
林玄的声音陡然拔高，有如法官敲下惊堂木，响彻在每一个村民的耳边。
“我来替你，向大家，向这位被你欺骗了数百年的债主，好好念一念，你的功绩！”
他打开手记，那双能洞悉万物规则的法眼，早把里面血腥扭曲的文字解析的一清二楚。
“岁历二百五十年，二代家主，也就是你的祖先，首次提出灵魂切割与分期献祭方案，把原本约定好献祭给山神的一份完整祭品，切割为上百份残渣，成功骗取对方的信任。”
“岁历四百零六年，五代家主，也就是你的曾曾祖父，建立灵魂当铺体系，所有村民被彻底奴隶化资产化，并开始利用多余的灵魂碎片，向外界的游魂野鬼兑换物资，开启家族的原始资本积累。”
“就在昨天，你，本案被告人，为了填补一盏石灯笼的资产损耗，以维护祖训为名，处死一名毫无价值的村民，达到完美的止损目的。”
林玄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宣读着数百年来的罪恶。
每念一句，台下村民们的呼吸就粗重一分。
每念一句，那瘫在地上的大祭司，身体就萎缩一圈。
当最后一句念完，那个曾经打碎石灯笼的村民的母亲，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悲嚎。
积攒了数百年的愤怒跟怨恨，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杀了他！！”
“这个畜生！他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人群再次沸腾！
“肃静！”
林玄的声音再次压下一切，他的目光从狂怒的村民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大祭司身上，开始宣判。
“经本庭审理，被告大祭司，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内，利用信息不对等优势，构建封建迷信体系，主导并实施了针对全体村民的，夏国惊悚史上最大规模的合同诈骗跟非法集资跟故意伤害，以及反人类罪！”
“罪名，成立！”
“现判决如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裂缝里的古神都暂时停止咆哮。
“剥夺其对本村一切事务的管理权跟解释权还有所有权！”
“其家族数百年非法所得，全部充公，用于傩神村后续的文化遗产保护与生态旅游开发！”
“至于你本人...”
林玄顿了顿，镜片后的寒光让大祭司浑身筛糠。
死？
不，那太便宜他了。
“鉴于被告人罪行对本村历史文化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破坏，具有极高的反面教育意义。本庭决定，判处被告大祭司——无期徒刑。”
“服刑地点，傩神村祭坛旧址，即现在的【傩神村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馆】。”
“服刑内容，作为本展览馆的活体展品，每日向所有来访者，包括但不限于游客跟学者，以及惊悚世界的其他生物，一遍又一遍地，忏悔陈述并展示其家族的罪恶史。”
“直到，获得全体被害人，也就是全体村民的原谅为止。”
“退庭！”
轰！
村民们的大脑，仿佛被一颗无形的炸弹引爆！
这...这是啥判决？！
让他活着，让他永远跪在这里，小丑似的，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罪恶？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一万倍！
- - -
“漂亮！”
柴房内，伊万一拳砸在手心，兴奋的满脸通红，“玄哥这招太他妈绝了！杀人诛心啊！”
艾拉姆一脸震撼，他从未想过，法律，还能以这种方式，成为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
宣判结束，林玄没有理会那个彻底瘫痪、眼神涣散的大祭司，村民们自有分寸。
他转过身，抬起头，目光投向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现在，轮到第二个被告了。
“你。”
林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裂缝之中，“作为本案的另一位重要当事人，以及受害者，对于刚才的判决，你满不满意？”
裂缝沉默片刻，随即，一道比之前更加暴怒的精神意念，轰然炸开！
【满意？？这些虫子的罪，需要用他们的血脉来偿还！献上他的灵魂！本尊要亲自碾碎他！！】
“诉求可以理解。”
林玄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他抬了抬手，那本人皮手记自动飞到半空。
“根据本案证物，也就是你跟被告人家族签的服务合同来看，这四百年来，被告累计向你献祭残次品灵魂碎片三万四千七百八十二份，折合完整灵魂约三百四十七份，但被告实际收割了至少一千份完整灵魂。也就是说，被告至少贪墨你百分之六十五的合法收益。”
林玄的语速极快，像个最顶尖的会计师，在做最后的审计。
裂缝里的咆哮，渐渐平息。
那古老的存在，显然也被这精确到小数点的数据弄的有点发懵。
【...所以？】
“所以，你不仅有权要求被告支付你全部的损失，还有权向他索要高达三倍的惩罚性赔偿。”林玄推了推眼镜，“这一点，本庭，可以帮你强制执行。”
古神的气息，明显缓和下来。
这个提议，对它而言，似乎充满诱惑。
伊万看得目瞪口呆，低声对艾拉姆说：“卧槽，玄哥这是要干嘛？真帮这个怪物讨薪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玄会继续为古神“主持公道”时，他话锋猛然一转。
“但是。”
这两个字，让裂缝中刚刚缓和的气息，再度一紧。
“在本庭帮你处理这起合同诈骗案之前，本庭还受理了另一起，针对你的诉讼。”
【针对本尊的...诉讼？】
那古老的存在，声音里第一次带上明显的错愕，仿佛听到宇宙间最好笑的笑话。
“没错。”
林玄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森寒无比。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道散发着无尽不祥的裂缝。
“原告，傩神村全体村民，以及被你非法囚禁于此的守护灵息壤。”
“被告，就是你。”
声音陡然一厉！
“罪名——非法拘禁跟敲诈勒索，以及...”
林玄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这方小世界，望向更深邃、更根源的宇宙法则。
“...违反《宇宙基本法第一修正案》，即能量守恒定律，以吞噬智慧生命灵魂的方式，非法维持自身存在的，反宇宙文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