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桉的“哥斯拉”式管理风格，以摧枯拉朽之势在桉屿文化内部卷起风暴。
高额的奖金和全网铺天盖地的宣传下，“全国首届垃圾桶艺术大赛”虽然被业内人士嘲得体无完肤，却在普通网民中引发了意想不到的热度。
#垃圾桶居然比我还有艺术感#、#跪求孟总看看我的垃圾#等话题一度冲上热搜榜前列。
报名邮件塞爆了公司邮箱，行政部不得不临时抽调人手审核那些用易拉罐、废纸箱、甚至厨余垃圾做成的“艺术品”。
而另一边，艺术总监齐岚感觉自己快要心梗了。
齐岚年近五十，在业内颇有声望，是个将艺术视为生命、略带清高的学院派。
当他被孟朝桉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听到新总裁轻描淡写地说要签下顶流网红“泽西”来办个人艺术展时，他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孟总！这绝对不行！”齐岚第一次在新总裁面前失态，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泽西？那个靠变装跳舞、装疯卖傻火起来的网红？他懂什么是艺术吗？让他来办展？这会让我们桉屿文化成为整个行业的笑柄！”
孟朝桉正用平板看着泽西最新一条魔性舞蹈视频，笑得前仰后合，闻言，她抬起眼皮，懒懒地扫了齐岚一眼：“齐总监，你这话说的，艺术不就是让人开心的吗？你看他跳得多快乐，粉丝八千多万呢，这影响力顶多少个线下展？”
“那是低俗娱乐！不是艺术！”齐岚痛心疾首，“我们是高端艺术机构，不是mcN公司！这样做会彻底毁掉我们积累多年的品牌声誉！”
“声誉能变现吗？”孟朝桉放下平板，拿起一颗青提丢进嘴里，“齐总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时代变了，老是抱着那些曲高和寡的东西，公司怎么赚钱？怎么发你们奖金？你看人家泽西，一条广告这个数。”
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齐岚脸色铁青：“孟总，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和底线！”
“哦？”孟朝桉挑眉，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忽然锐利起来，“那齐总监告诉我，去年你主导的那个当代水墨展，亏损了多少？又‘原则’掉了公司多少预算？”
齐岚瞬间噎住，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个展叫好不叫座，确实是亏了。
“要么，你去把泽西签下来，展览搞成功，利润做上去。要么，”孟朝桉往后一靠，挥挥手，“你就守着你的原则，回家慢慢研究你的阳春白雪去。桉屿文化不养闲人，更不养赔钱的艺术家和艺术总监。”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几乎是直接打脸。
齐岚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宥熙，又想起楼下那片刺眼的亮黄色和祁总那句“一切听从孟总决策”，最终，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化为了无力。
他颓然地低下头，声音干涩：“……我，我去试试联系。”
孟朝桉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嘛！快去快回，我相信齐总监的能力哦~”
齐岚几乎是踉跄着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宥熙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桉姐，是不是有点太……”
“太什么？”孟朝桉又拿起一颗青提，“不逼他一下，他永远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再说了，我又不是真要毁了公司，我只是用我的方式让它‘活’起来。”虽然这方式在别人看来跟谋杀差不多。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让公关部盯着点舆论，尤其是业内那些老古板的酸话，该怼就怼，别客气。就说我们桉屿文化致力于推动艺术大众化，拥抱新时代新人群。”
“是。”
“还有，食堂今天宵夜是什么？”孟朝桉更关心这个。
“据说是战斧牛排和芝士焗龙虾。”
孟朝桉眼睛一亮：“走！下去视察一下员工用餐情况！”
楼下食堂，已经彻底变了样。
原本简洁的自助餐线变成了一个个开放式烹饪台，穿着雪白厨师袍的米其林团队正在现场煎牛排、烤龙虾。
香气浓郁得几乎能掀翻屋顶。
员工们排着队，脸上洋溢着一种恍惚的幸福和不安。
毕竟，一边吃着免费的顶级牛排，一边担心公司是不是明天就要破产的感觉，实在太分裂了。
孟朝桉的出现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她毫不在意地拿起一个盘子，挤到队伍最前面，对着主厨指了指一块最大的牛排：“这块，五分熟。龙虾要那个最大的，多加点芝士。”
主厨显然被提前打过招呼，恭敬地照做。
孟朝桉端着堆成小山的盘子，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不少员工偷偷看她，窃窃私语。
“孟总真是……亲民啊。”
“这牛排真好吃……就是心里不踏实……”
“你说公司还能撑多久？”
“管他呢，先吃了再说！这龙虾平时哪吃得起！”
这时，齐岚失魂落魄地走进食堂，显然没胃口，只想接杯咖啡。
当他看到眼前这如同高端酒会自助餐般的景象，尤其是看到孟朝桉盘子里的龙虾和周围员工满足的笑脸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艺术家的清高和现实的美食形成了剧烈的冲击。
孟朝桉看见他，还热情地招手：“齐总监！快来！这龙虾不错！吃饱了才有力气去签泽西嘛！”
齐岚：“……”
他感觉心口又被插了一刀。
他默默地接了一杯最苦的黑咖啡，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食堂，背影萧瑟得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芭蕉叶。
孟朝桉耸耸肩，继续专心对付她的牛排。
与此同时，祁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凌昭正在向祁叶汇报桉屿文化的最新“进展”。
“……孟总强制通过了‘垃圾桶艺术大赛’方案，预算超标200%。正在接触网红泽西，艺术总监齐岚反应激烈。食堂改革后，每日餐饮支出上涨1500%。公司内部舆论分化严重，股价今日继续下跌0.8%。”
祁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繁华，手里拿着的，正是桉屿文化那亮黄色新Logo的设计稿。
一只抽象化的、张牙舞爪的狐狸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在那狐狸头上轻轻敲了敲。
“泽西……”他沉吟片刻，“是不是之前想代言祁氏旗下智能家居，被市场部以形象不符否决的那个？”
凌昭：“是的，祁总。”
祁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所以他这个小未婚妻，不只是在瞎胡闹，还是在用这种的方式，迂回地表达对他旗下公司决策的……不满？或者只是单纯觉得好玩？
“盯着点泽西那边的合同，条款要严格，尤其是行为约束条款。”祁叶吩咐道，“别让她玩脱了。”
“是。”凌昭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祁总，是否需要适当干预一下？尤其是股价……”
“不用。”祁叶转身，将那份狐狸Logo设计稿放在桌上，“跌下去的，总会涨回来。重要的是，过程是否有趣。”
他拿起外套，准备去赴一个晚宴。
“告诉财务，桉屿文化下一阶段的预算，照常拨付。”
凌昭：“……是。”
他越来越看不懂老板了。
祁叶系上西装扣子，目光掠过桌上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古董钻石耳钉，原本是打算作为她“管理公司”的鼓励。
现在看，似乎有点送不出手了。
那只小狐狸，大概会更喜欢一条镶满钻的……项圈？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