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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宣的决定如同在心底引爆了一颗炸弹,巨大的轰鸣过后,世界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房间里只剩下顾言琛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属于横店永不熄灭的喧嚣。杨睿在短暂的、试图挽回的挣扎后,认清了他眼底不容置疑的决绝,最终带着一脸“你疯了但我会陪你疯到底”的悲壮表情,转身投入了应对后续风暴的战斗中。

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手机屏幕停留在微博发布的界面,那几行他亲手敲下的、脱离了所有团队策划的文字,安静地躺在输入框里。旁边,是他准备配图时,在房间灯光下临时拍摄的一张照片——他紧紧握着沈清玥的手,十指相扣,背景是酒店房间素雅的墙壁和柔和的灯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向八点。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撞击着,速度有些快,但并不慌乱。这是一种类似于站在悬崖边纵身一跃前的平静,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对坠落终点那份未知的、却必然有她的未来的笃定。

他的指尖悬停在发送按钮上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闪过她站在领奖台上,捧着奖杯,笑容得体却难掩眼底疏离的模样——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属于同类的气息。

闪过横店酒店电梯门打开时,她戴着墨镜、风尘仆仆却脊背挺直的身影。

闪过老街转角,她撞入他怀中时,那双惊愕抬起的、清澈见底的眼眸。

闪过阅览室昏黄灯光下,她接过那本《宋代风物志》时,指尖与他轻微触碰带来的、转瞬即逝却无比清晰的电流感。

更闪过天台那个吻之后,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唇瓣湿润,眼神迷离又带着一丝无措的真实……

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所有引以为傲的克制,在那些瞬间面前,都土崩瓦解。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按下了发送。

“咻——”的一声轻响,代表着那条微博已经脱离了掌控,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了浩瀚无垠的网络世界,必将掀起他预料之中的惊涛骇浪。

几乎是在按下发送键的同一秒,他立刻退出了微博App,甚至没有勇气去多看一秒那迅速攀升的转发和评论数字。他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外界的山呼海啸。他需要片刻的宁静,需要从那种将自己最柔软内心彻底剖开、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的眩晕感中缓过来。

他站起身,走到房间的迷你吧台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没有喝,只是借着这个动作,平复着过于急促的心跳和微微发颤的指尖。

他做到了。

用最直接、最不留余地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了他的爱。

不是为了炒作,不是为了热度,仅仅是因为,他爱她,并且,绝不允许她独自承受任何可能指向她的恶意。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混杂着强烈的占有欲和难以言喻的骄傲——看,这就是我顾言琛爱上的女人。

几分钟后,估摸着最初的混乱高峰可能稍微过去一点,他才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已经堆满了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大部分来自杨睿、团队成员、亲朋好友以及各种合作方。他暂时没有理会,而是率先点开了和沈清玥的聊天界面。

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看微博。”

然后,他强迫自己再次点开那个红色的图标,准备面对已然天翻地覆的舆论场。他点开了自己发布的那条微博,想看看评论区最初的走向,也……想再看看那张照片。那张将他们关系公之于众的、充满了象征意义的牵手照。

然而,就在他点开原图,准备习惯性地快速浏览时,他的目光却猛地顿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钉在了屏幕上。

之前拍照时,因为心情激荡,加上时间仓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牵手”这个动作本身,集中在传递那份“紧紧相握、永不分离”的意象上。他注意到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注意到了自己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骨节,注意到了灯光下两人肌肤相贴的温暖质感。

但他唯独没有注意到——在两人紧紧相扣的指缝下方,在他右手生命线延伸的根部,和她左手几乎完全相同的位置,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浅褐色的小点。

像是不小心溅上的两滴咖啡渍,又像是造物主漫不经心点时,恰好落在了彼此对应的坐标上。

是……痣?

掌心痣?

顾言琛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将手机屏幕拿到离眼睛最近的地方,指尖放大图片,直到那两颗小点占据了整个视野。

没错。

就是痣。

沈清玥的左手上,一颗。

他顾言琛的右手上,一颗。

位置几乎完全对称,大小也相差无几,如同被同一把刻刀,在命运的模板上,于万千可能性中,精准地烙印下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号。

“轰——”

大脑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是官宣时的决绝,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神启般的震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猛地想起很多年前,某个无聊的午后,他摊开自己的手掌,也曾注意到过这颗不起眼的小痣。当时的他只觉得这是个无意义的生理标记,从未放在心上。他甚至不确定沈清玥是否知道自己掌心有这颗痣。

可此刻,这两颗原本微不足道、各自寂然存在了三十年的小点,因为这一次牵手,这一张照片,这一次不顾一切的官宣,而猝不及防地相遇了。它们在亿万人的注视下,以一种沉默却震耳欲聋的方式,宣告着某种超越理性、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关联。

“掌心痣……传说中有掌心痣的人,是因为前世有未尽的缘分,今生注定要相遇相守……”

不知是哪位粉丝或路人很快就在评论区点出的这句话,如同画外音般,在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回荡起来。

前世?今生?

宿命?巧合?

这些他向来嗤之以鼻的、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虚幻词汇,此刻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他心中某个一直紧锁的匣子。

他想起了从横店开始的、那一次又一次看似偶然的相遇。

电梯、老街、私房菜、阅览室、健身房、开机仪式、甚至那场引发误会的雨……

每一次,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动命运的罗盘,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推向彼此。

他曾经以为,那是他不动声色的靠近,是他小心翼翼的谋划。

直到此刻,看到这两颗仿佛跨越了时空、在此刻紧紧相对的掌心痣,他才恍然惊觉——或许,他所以为的“主动”,不过是顺应了某种更深沉的、早已写好的轨迹。

所有的忐忑,所有对公开后未知风雨的担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宏大、更安宁的力量彻底抚平了。

如果连身体最细微的印记,都早已预示着他们的相遇,那么,外界那些喧嚣与评判,又算得了什么?

这不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这是命运的事。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感动和彻底释然的情绪,如同温热的潮水,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缓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仰起头,闭上眼睛,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大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近乎叹息的笑声。

原来如此。

原来,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克制、所有最终溃不成军的防线,背后站着的,是名为“宿命”的推手。

他再次拿起手机,目光贪婪地流连在那张照片上,流连在那两颗小小的、却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奥秘的掌心痣上。这一次,他看的不再是可能引发的风波,不再是需要应对的危机,而是在欣赏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一件由命运亲手打造、专属于他和沈清玥的信物。

他点开沈清玥的聊天界面,她还没有回复。他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可能也正处于同样的震惊与恍惚之中。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笃定:

“看到那颗痣了吗?”

发送。

然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她的视频通话。他需要立刻看到她的眼睛,需要与她分享这份颠覆性的发现,需要确认,这震撼灵魂的奇迹,并非他一个人的错觉。

在等待接通的短暂间隙里,顾言琛低头,摊开自己的右手,目光久久地凝视着掌侧那颗浅褐色的、小小的痣。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过去三十年一样,但此刻,他却觉得它像是在发光,与遥远彼端、另一只手掌上的那颗,隔着时空,无声地共振着。

掌心痣的震撼,远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深刻地击中了他。

它无声地诉说着:我爱你,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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