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在我旁边喘了口气，眼皮抖了两下，总算睁开了。
“醒了？”我问他，“梦见我死第二次了？”
他坐起来，脑袋晃了晃：“没……这次我看清了，那个厅里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个金人，全身裹着光，底下跪了一圈穿白袍的人。”
我没吭声。
他知道的比我多，雪狼妖的记忆不是假的。有些事，血脉比脑子记得牢。
我正想问细节，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那种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闷响，像有人敲鼓，一下接一下，节奏和之前青铜鼎里的心跳对上了。
“又来了。”阿骨打往后缩了半步。
我也站了起来，靠在鼎边的手掌能感觉到震动频率在加快。火把开始摇，影子乱晃，墙上的符文亮了一瞬，又灭了。
然后，地面裂了。
不是大裂口，是一道道细缝，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这边蔓延。接着，一只手臂破土而出。
金属的。
泛着金光，关节处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祷文。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很快，十几个金光闪闪的人形从地里钻出来，站成一圈，围住我们。
它们穿着残破的圣院法师袍，但脸被一层薄薄的皮膜盖着，能看出五官轮廓，却没表情。眼睛是空的，瞳孔位置嵌着两粒金色晶石，反着冷光。
“三个月前失踪的那批人？”我眯起眼，“你们倒是挺会藏。”
阿骨打低吼一声，挡在我前面：“昭哥，这些不对劲，它们身上没有魂味。”
我知道。
真正的尸体不会散发魔法波动，可这十几具“人”身上，每一道魔力轨迹都清晰得像刚施完法。而且，它们站姿统一，左手贴胸，右手垂下，像是某种仪式队列。
我慢慢后退一步，把阿骨打拨到青铜鼎后面：“别硬碰，先看看它们听谁的。”
话音刚落，其中一具傀儡缓缓抬头，嘴巴张开，声音像是好几个人叠在一起念经：“信——仰——归——于——真——神。”
其他傀儡跟着重复，一句接一句，形成回声。空气里开始发烫，我的疯批值莫名其妙涨了一截。
脑子里弹幕炸了：【卧槽！这是信仰洗脑现场直播？】【快查源头！这玩意儿能反向充值！】【疯点！再疯点！系统要爆了！】
我冷笑，指尖蹭过断剑边缘，调动体内残存的疯批值，直接催动“妖纹解析”。
这不是什么高深技能，就是靠系统强行读取目标体内的能量流向。以前试过一次，差点把自己看吐血。但现在顾不上了。
我伸手抓向最近一具傀儡的手腕。
它没躲。
皮肤触感冰凉，像摸到一块陈年牛皮。我运力一扯，袖子撕开，露出小臂内侧一道暗红色符文——歪歪扭扭，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但走势和我在古墓里见过的封印阵列完全一致。
“果然是外力注入。”我松手，“被人当提线木偶缝起来了。”
顺着符文往胸口追，最终停在它心口位置。那里嵌着一块菱形晶石，通体金黄，表面浮雕一朵兰花。
我笑了。
“萧景珩，你送零件还带品牌标识的？真是贴心到家了。”
弹幕立刻响应：【插它！现在就插！】【疯批值+700，解锁‘傀儡反控’权限！】
我拔出断剑，剑尖对准那块晶石，低声说：“系统，这波要是翻车，我下辈子投胎第一个拆了你服务器。”
说完，一剑刺入。
咔。
轻得像戳进一块腐木。
晶石瞬间裂开细纹，金光从缝隙里往外冒。我没拔剑，反而往里一拧，同时把疯批值全压进剑身。
下一秒，整具傀儡僵住。
不只是它，周围所有黄金傀儡的动作全都停了，头微微偏转，齐刷刷看向我。
“换主人了。”我说。
它们没回应，但集体右脚后撤半步，双臂交叉于胸前，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我收回剑，那具傀儡当场瘫倒，晶石碎成粉末。
可其他十几具还站着。
我抬手，冲最边上一个勾了勾手指：“过来。”
它迈步上前，脚步沉重，但方向没错。
“看来真能用。”我回头对阿骨打说，“待会儿让他们排队给你捶肩，昭哥说到做到。”
阿骨打咧嘴笑了下，还没说话，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楚三少爷，你以为控制了几具废品，就能改写结局？”
谢无赦站在祭坛高台上，银发披散，红瞳像烧透的炭。他手里拎着一把骨杖，顶端串着七颗干瘪的眼球，正一颗颗往下滴血。
“这些可不是普通傀儡。”他抬起手，指尖划过喉咙，“他们是自愿献祭的信徒，灵魂早已升天，只剩躯壳执行神谕。”
我嗤笑：“那你咋不自己上天？非得拿别人身体拼乐高？”
他脸色一沉，手腕一抖，所有晶石同时震颤。
嗡——
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像是有人拿锤子砸你太阳穴。我踉跄一步，耳朵嗡鸣，疯批值居然开始回落。
“信仰冲击。”我咬牙，“靠集体意念洗脑？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了。”
阿骨打扑上来扶我，却被我推开：“别靠近我，这招怕反噬，沾多了大家一起傻。”
我低头看断剑，剑身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疯批值重新往上窜，弹幕狂刷：【检测到大规模精神操控！触发防御机制！】【血瞳激活预备中！】
“等等。”我压住冲动，“现在开大招容易被盯死，得先把炮灰处理干净。”
我看向那群傀儡，它们眼中的金光越来越亮，明显在蓄力。
不能再等。
我猛地将断剑插入地面，剑尖对准地下那股心跳频率，低喝：“既然你说他们是信徒——那我就让他们的‘神’亲手收拾他们。”
话音落下，剑身嗡鸣加剧，与地底脉动共振。
刹那间，所有傀儡动作齐滞。
然后，齐刷刷转身，面向谢无赦。
他愣了半秒，随即怒笑：“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拍拍手站起来，“就是让你的‘信徒’看清了谁才是真·骗子。”
下一瞬，十几具黄金傀儡同时暴起，双臂化作利刃，直扑高台。
谢无赦仓促撑起血色结界，砰砰几声闷响，三具傀儡撞上屏障，金属手臂直接刺穿薄膜，一道血线从他肩头飙出。
“啊——！”他怒吼，反手挥杖，一道血浪扫出，两具傀儡当场炸裂，碎片飞溅。
可剩下的还在逼近。
他盯着我，眼神像要把我生吞：“你以为……这只是萧家的棋子？”
我没理他，蹲下身，从一具瘫倒的傀儡胸口抠出半块未熔化的晶石碎片。兰花徽记还在，但背面多了一行极小的刻痕，像是编号。
“不是棋子？”我站起身，把碎片塞进袖袋，“那你倒是管得住？”
他嘴角抽搐，忽然冷笑：“好啊，楚昭。你今天能反控一次，明天呢？后天呢？等整个帝都的人都成了我的‘信徒’，你还能一个个去撬？”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所有晶石同时自毁。
噼啪——
金光炸裂，傀儡群当场瘫痪，金属躯体冒着青烟，倒在原地不动了。
祭坛重归寂静。
只有谢无赦站在高台上，肩头流血，眼神阴鸷。
我握紧断剑，指节发麻。
刚才那一波操作耗了不少力气，疯批值还在恢复中。阿骨打走过来，低声问：“昭哥，接下来怎么办？”
我望着高台上的身影，轻轻活动手腕。
“他急了。”我说，“说明这招真疼。”
谢无赦抹了把血，忽然笑了：“你不明白。这些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神迹’……还没降临。”
他举起骨杖，指向祭坛中央的凹槽。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黑色卵状物，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正随着心跳一起一伏。
我盯着它，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才傀儡反控时，疯批值明明飙升到临界点，可系统没提示神降状态开启。
反而，在那一瞬间，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很轻，像是从断剑深处传来的一句低语：
“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