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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滞力场禁锢室。绝对理性的囚笼,时间被稀释成无意义的延长音。

维里克悬浮其中,如同一枚被钉死在琥珀中的畸形昆虫,每一道裂痕都被冰冷的光线勾勒得清清楚楚。

逻辑贤者的扫描波永无止境地穿透他,试图将疯狂拆解成可量化的数据流。

塞拉斯蒂安站在观测平台上,圣剑的微弱悲鸣与数据的冰冷呼啸在他意识中形成刺耳的二重奏。

他紧盯着维里克那只紧闭的左眼,试图捕捉那丝稍纵即逝的、超越静滞的概念性蠕动。是错觉?还是…

突然。

所有的扫描数据流,墙壁上奔涌的信息瀑布,逻辑贤者主体水晶那规律的旋转,甚至塞拉斯蒂安自己的心跳——都极其短暂地…卡顿了一下。

不是停止,而是像一张光滑播放的唱片被指甲恶意刮过,发出一个不和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跳帧。

万分之一秒的失真。

在这失真中,塞拉斯蒂安仿佛看到维里克皮肤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不再是绝望的黑色,而是变成了某种…滑稽的、亮粉色的糖霜裂纹?空气中似乎飘过一丝甜腻到发齁的、混合着腐烂草莓和廉价糖果的味道。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凿进他的颅腔,黏腻又欢快,如同裹着蜜糖的毒针:

“嘘——!观众请就位,演员快僵死~灯光师!给我们的‘破碎甜心’打一束…唔…悲喜剧高光!”

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恢复正常。数据流依旧奔腾,水晶依旧旋转,静滞力场冰冷如初。

维里克依旧那副濒死模样,裂痕依旧是幽暗的黑色。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极度压力下的精神幻觉。

塞拉斯蒂安猛地晃了晃头,金棕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的惊疑。

圣剑在他腰间不安地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并非预警危险,而是…一种困惑?仿佛嗅到了某种完全无法归类、违背所有已知规则的存在。

逻辑贤者的合成音毫无变化地响起,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瞬间的异常:【深度扫描第7342次循环完毕。

未检测到意识复苏迹象。‘概念层面’扰动分析:可能性低于0.0001%,归类为背景量子噪声。】

真的是噪声吗?塞拉斯蒂安握紧了剑柄。

---

几乎在同一时刻。

莉伊娅的卧室。

莉伊娅正对镜试图整理散乱的金发,镜中的少女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恐惧如同湿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她。

灰隼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仿佛还在门缝后凝视着她。

突然。

梳妆台上那面之前闪过诡异画面的小镜子,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疯狂地荡漾起来!紧接着,镜中的影像不再是她的倒影,而是猛地变成了一副极度荒诞扭曲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但又不是自己!镜中的“莉伊娅”穿着缀满夸张蕾丝和蝴蝶结的、如同小丑服般的华丽洛丽塔裙,脸上涂着厚厚的、惨白的粉底和两团圆形的、猩红的腮红,嘴角用一个血红色的、缝线般的笑容咧到耳根!

她正骑在一个摇摇晃晃、鼻子上挂着彩色圆球的木马之上,而木马下方,不再是地毯,而是翻滚着、嘶鸣着的…阴影触须!

镜中的“她”猛地转过头,对着现实中的她,眨了眨一只被画上巨大星星图案的眼睛,然后用一种尖锐滑稽的腔调唱道:

“金丝雀呀笼中晃~狱卒的眼神冰又凉~不如跳支滑稽舞~摔他一脸奶油酱!”

画面一闪而逝。

镜子恢复原状,映出莉伊娅吓得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她猛地后退,撞在梳妆台上,瓶瓶罐罐摔落一地。她死死捂住嘴,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那是什么?!幻视?还是…更糟的东西?!

心脏狂跳不止,那荒诞的画面和滑稽的曲调却像最恶毒的寄生虫,牢牢钉在她的脑海里,甚至…勾起一丝荒谬的、想要发笑的冲动?这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恐惧。

门外传来灰隼冰冷的询问:“小姐?”

“没…没什么!” 莉伊娅声音发颤,几乎哭出来,“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门外沉默了一下,然后是灰隼毫无波澜的声音:“请小心。”

莉伊娅滑坐在地,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极致的恐惧和混乱。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某种无法理解、扭曲一切的东西!

---

神庭使馆,落米伊的临时书房。

落米伊正对着几张写满了关于“星尘绒布”和“原初契约”推测的草纸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枚已经完全碎裂的水晶碎片。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法忽视的认知眩晕。

桌面上,羽毛笔自己滚了一圈;杯中静止的水面无缘无故泛起一丝涟漪;那几张草纸上,她刚刚写下的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末尾的笔画似乎…自己扭曲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咧嘴大笑的简笔画笑脸?

她猛地眨眼。

一切恢复正常。笔静止了,水面平了,草纸上的符文依旧严谨。

但那个笑脸的残影,却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紧接着,一个声音,如同有人贴着她另一只耳朵呵气,轻快又恶作剧得逞般低语:

“聪明的女孩~知识是糖果~也是蛀牙的洞哦~想知道答案吗?来~舔一口这‘悖论棒棒糖’!”

落米伊猛地捂住耳朵,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幻听!这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污染!

她豁然起身,冲到书架旁,快速抽出一本厚重的大部头《异常精神影响防护纲要》,手指却因为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的兴奋感而微微颤抖——就仿佛童年时即将恶作剧前的那种感觉!这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有什么东西…在玩弄所有人的心智!用最荒诞的方式!

---

某个被废弃的下水道祭坛。

几名脖颈有着扭曲刺青的混沌信徒正在争吵,为了最后一点残留的、属于维里克的“污血”分配。

突然,祭坛中央那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猛地沸腾了起来!

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蠕动着、膨胀着,发出“噗叽噗叽”的滑稽声响,然后猛地炸开!

没有血肉横飞,炸开的是一大团…五颜六色、黏糊糊的、散发着刺鼻甜味的…?!

蓬松的、彩色的瞬间糊了几个信徒满头满脸!

信徒们惊呆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甜的?真的是?

紧接着,一个欢快得近乎癫狂的声音,仿佛从内部、又从下水道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嗳~打打杀杀多无聊~来场甜蜜的派对吧!你的恐惧~是最好吃的夹心哦~”

信徒们先是茫然,随即,一种无法控制的、歇斯底里的大笑从他们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狂飙,互相指着对方沾满的滑稽样子,笑得瘫倒在地,疯狂捶打着地面!

但这笑声中没有任何快乐,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失控!

他们一边疯狂大笑,一边用指甲抓挠着自己的皮肤,仿佛想把这不受控制的“愉悦”从身体里挖出去!

荒诞的派对在污秽的下水道里上演,演员们笑着流泪,流着血狂欢。

---

静滞力场禁锢室内。

塞拉斯蒂安强行压下心中的惊疑,准备再次向逻辑贤者提出质疑。

就在这时——

嘀嗒。

一声极其清晰的水滴声,在这绝对寂静、连空气都不存在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

塞拉斯蒂安和逻辑贤者的扫描同时聚焦。

只见一滴粘稠的、粉红色的、散发着浓郁草莓甜香的液体,正从维里克那失明的、焦黑的右眼眶里,缓缓渗出,拉长,最终挣脱静滞力场的束缚,滴落下去。

嘀嗒。

它在下落过程中,竟然在空中扭曲变形,变成了一个微小的、穿着芭蕾舞裙、疯狂旋转的…糖果骷髅的形态,然后才啪嗒一声摔在无形的力场地板上,溅开一小朵甜腻的粉红色小花。

静滞力场…被某种力量…短暂地“调味”了?

塞拉斯蒂安瞳孔骤缩!圣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嗡鸣!

逻辑贤者的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和杂音:

【警报…检测到…未知…规则覆写…优先级…无法计算…定义…错误…错误…】

那滴下的粉色液体迅速蒸发消失。

而悬浮在那里的维里克,那如同石膏像般死寂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微妙的…向上弯折了那么一丝丝?

一个凝固的、被糖霜和裂痕包裹的…微笑?

幕布,已被一只无形而怪诞的手掀起一角。

演员们,无论愿意与否,是否知情,都已站在了光怪陆离的舞台之上。

低语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轻笑:

“仪式开场~!记得哦~痛苦是糖霜~绝望是夹心~现在…给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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