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柱坐下就不动窝了，沈穗也没搭理他。
等饭点过去，国营饭店人少了一些，她让勤杂工吴姐帮她盯了一会，自己去后厨，掀开饭盒，鱼肉的鲜就更明显。
“霍~小沈，你大手笔啊，这鱼不小吧。”
饭盒里放了两大块鱼腹肉，浓稠的汤汁浇在上面，葱花点缀在雪白的鱼肉上，勾的沈穗吞了吞口水：“陈师傅，您尝尝？”
陈师傅也有数，拿了双干净的筷子，浅浅夹了一箸，送进嘴里：“鲜，香。”
然后就放下了筷子：“鱼不错，手艺差了点。”
陈师傅是六级厨师，杨桂兰那常年做大锅饭的手艺，在他面前根本不能看。
尝过之后，他转身从后面的锅里捞出了两个卤蛋：“我也不白吃你的鱼，还你两个卤蛋。”
卤蛋呈深褐色，陈师傅还附赠了一大勺卤汤。
“谢谢陈师傅。”沈穗也没说拒绝，老头摆摆手：“跟你婆婆说，再碰到这么好的鲜灵的鱼，给我捎一条。”
鱼好得，这么新鲜的鱼不常见，这种鱼肉紧实，味鲜肉甜，最适合清蒸，小沈的婆婆反而是酱烧的，糟蹋好东西。
不过他不是那不懂四六的人，人家的鱼，人家愿意怎么烧就怎么烧，他就是手痒。
“好的，我一定转达给我婆婆。”沈穗没敢应下，主要是转盘的随机性太强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抽到一模一样的鱼。
要知道，转盘上，只鱼的种类就二十多种。
“嗯，你吃饭吧。”
饭店里的其他人也闻到了这股鱼肉香，但并没有人来沈穗面前讨吃的，到底是在国营饭店工作的，没那么眼皮子浅。
沈穗就一个人独享了两块鱼肉，两个卤蛋，就吃饱了，员工餐里的卤汤炖土豆，和两个二合面的花卷，就留了下来，她装到饭盒里，打算按照婆婆说的那样，带回去家去。
吃饱喝足，回到前面，沈二柱竟然还在。
看到沈穗回来，沈二柱摸了摸震天响的肚子：“大丫头，给我来一个杂粮馒头。”
杂粮馒头两分钱一个，沈二柱掏遍了兜，才掏出两个钢镚来，可怜兮兮的递过来。
“等着。”
他给钱，沈穗也不为难他，到后厨给他拿了个杂粮馒头。
“再来一碗热水。”
就着热水，他吃光了那个杂粮馒头，吃完了还舔了舔手指，那模样看上去竟然有三分可怜相。
引的前面打扫的两位勤杂工不住的往沈穗的方向瞥。
她们可是知道，这个来代班的小沈，刚才躲在后厨吃肉来着，她吃肉，让亲爹吃杂粮馒头和白开水，真不孝顺。
“沈啊，你好歹给你爸盛碗汤。”
其中一个勤杂工武婶开了口，她就看不惯小年轻这么自私。
这会饭店里不忙，沈穗拿了书出来看，大后天就是毕业考试，她多看两眼书，考的分数也能更高一点。
听到这话，撩起眼皮看了武婶一眼：“医生说了，我爸身体不好，只能吃杂粮馒头。”
沈二柱歪了歪嘴：“死丫头你少胡编乱造。”
“哦，那爸你想喝汤吗？”沈穗微笑的看了过去。
沈二柱：“喝个屁，老子想喝酒。”
但是不能，他今天有正事，喝醉了会误事。
沈穗满意的转头，对武婶说：“你看，我爸不想喝。”
武婶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被另一个人拉了一把。
回到后厨。
她不快的道：“你拉我干嘛，一个小年轻，自己吃鱼吃蛋，让她爹吃糠咽菜，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另外一个人好脾气的笑笑：“我就是拿不动东西，让婶子搭把手。”
“这小年轻就是不行。”武婶嘟囔了一句：“放那我来吧，你不是来那个了嘛，少碰冷水。”
“那我给婶子打下手。”
饭店里的两个勤杂工都是女同志，做的是打扫卫生，洗盘子刷碗之类的活计，两人工种相同，常在一块，自然有几分感情。
武婶这人什么都好，勤劳踏实肯干，就是嘴不饶人，爱多管闲事，另一个人就经常劝着她点。
沈穗刚来，不太懂里头的弯弯绕绕，不过她就一个代班的，也不要懂，等到郑婶回来，她就收拾收拾走人。
饭店里很好，可也很难进。
一共就六个工人，六个正式工，谁也不会傻的把这么好的工作往外让，除非不得已，目前来看，饭店里的几个人都且能干，没有出让工作的打算。
就算是有，她也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来，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准备拖拉机厂即将到来的考试。
饭店里有人她就工作，没人就看书学习。
一天过去的很快，就连沈二柱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察觉。
沈二柱什么时候走的？
他是在拖拉机厂快下班的时候走的，出了国营饭店，他就来拖拉机厂侧门处等着。
也不靠近，就远远的看着每一个出来的工人。
看到了温家那个老头子。
也看到了自己那个傻种女婿，他都没有上前。
直到温大哥出来，他才吐出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草根，跟了上去。
前头。
温大哥下了班以后根本没打算回家，拐了个弯，径直出了家属院，往李家所在的大杂院走去。
他琢磨着，再劝劝素文。
实在是老太婆这几天不太对劲，他也没把握老头子能劝动。
而且，老头子也不一定会全力帮他，他还是得靠自己，想着已经过了两天了，素文应该消气了。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还进去买了一斤江米条，空着手去到底不太好。
李家所在的大杂院比较远，公交车也都下班了，他只能走着去，从天擦黑走到天黑。
就在他快要到地方的时候，身后传来恶魔低语：“大侄子，老子那五百块钱花着痛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