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鬼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也有自己的算盘,湾仔那地盘他不感兴趣,现在接手了阿豹的地盘就够他吃的了。
只要搭上了红星社的线,以后有的是机会反客为主。
现在,顺着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明天晚上八点,西贡的‘海天一色’私人会所,顶楼的包厢。”梁立报出了一个地点。
挂了电话,鬼添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笑容。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不知道的是,即将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而他自以为是的聪明和谨慎,在绝对的实力和更深的算计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西贡的“海天一色”会所,是梁立用刚到手的钱买下的产业。
这里偏僻,安保系统也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晚上八点整。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准时停在了会所门口。
车门打开,鬼添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和煦笑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他走进会所,在侍者的带领下,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楼。
包厢的门开着。
梁立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张力。
“添哥,真是准时啊。”梁立笑着站起身,却没有半分要迎接的意思。
鬼添也不在意,他走进包厢,将手提箱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满满一箱现金。
“五百万定金。”鬼添笑道,
“剩下的四千五百万,等第一笔生意做完,我会马上转到你指定的账户。”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
房间很大,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别人。
落地窗外,是西贡一望无际的海景。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危险。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张力的存在,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个男人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一块石头,却又散发着一种猛兽般的气息。
“梁少真是年轻有为啊。”鬼添试图拉近关系,
“以后我们两家联手,整个港岛的地下金融,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梁立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给张力使了个眼色。
张力微微点头,走到那箱钱面前,随手拿起一沓,检查了一下真伪,然后又放了回去。
“钱没问题。”
“既然钱没问题,那是不是可以引荐一下红星社的人?”鬼添脸上的笑容更盛。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落地窗玻璃上一个一闪而过的反光。
不对!
以他多年养成的警惕性,他瞬间意识到,那是狙击镜的反光!
外面有狙击手!
鬼添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想也不想,猛地朝旁边一扑,同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手枪。
这是一个局!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但,还是晚了。
就在他扑倒的瞬间,张力动了。
张力猛地一拉旁边一张厚重的红木餐桌。
“轰!”
餐桌翻倒,精准地挡在了鬼添和他之间。
“砰!”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声沉闷的枪响从身后传来。
但那不是狙击枪的声音。
鬼添扑倒在地,刚想举枪还击,却感觉胸口一凉。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血洞周围,没有任何灼烧的痕迹。
消音器。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包厢门口。
李默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手里,拿着一把加装了长长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中圈套了!
鬼添的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你……”鬼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鲜血。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最终定格在一片不甘之中。
他到死都不知道梁立为什么会对他下杀手,完全没有道理。
梁立看着鬼添的尸体。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海面上的一艘快艇,正在迅速离去。
龙头会,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森哥的路了。
现在,该轮到森哥,来还他的人情了。
大飞。
梁立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嚣张跋扈的身影。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
龙头会的天,说变就变了。
阿豹横死,鬼添失踪。
短短一个星期,龙头会最有实力的两位大佬,人间蒸发。整个社团群龙无首,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一直表现得“办事不力”、“意志消沉”的森哥,突然以雷霆手段站了出来。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大笔资金,迅速收买了社团里几个摇摆不定的元老,又以“清理门户,为兄弟报仇”的名义,铲除了阿豹和鬼添剩下的死忠。
一拉一打,手段干净利落。
半个月后,龙头会重开香堂,森哥毫无悬念地坐上了龙头宝座。
港岛江湖为之震动,所有人都以为龙头会要就此衰落,却没想到森哥上位之后,行事比以前更加稳健狠辣,社团的生意居然蒸蒸日上。
没人知道,这背后,是梁立通过红星社的渠道,为他洗的第一笔巨款,那笔来自鬼添的遗产。
相互成就,这四个字,在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湾仔别墅里,梁立挂断了森哥的祝贺电话,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森哥已经坐稳了。”
他看着窗外的夜景,声音平淡,
“他说,是时候兑现承诺了。只要我一句话,他手下最顶尖的杀手,随时可以帮我解决掉大飞。”
客厅里,只有他和张力两人。
大龙被他派去整合湾仔的地盘,忙得脚不沾地。
张力正在用一块鹿皮,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把杀了阿豹的匕首。匕首在他手中,像一件艺术品。
“杀了大飞,洪胜和必将内乱。”张力没有抬头,
“大飞在社团里根基很深,都是些跟着他打打杀杀上来的兄弟,只认他,不认龙头。你杀了他,就等于捅了马蜂窝。”
“那又如何?”梁立冷笑一声,
“一群乌合之众,还能翻了天不成?有你和李默在,再多的马蜂,也只是多费几颗子弹而已。”
连续除掉阿豹和鬼添,让他的自信心空前膨胀。
他开始觉得,所谓的江湖大佬,也不过如此。
只要有绝对的武力,一切阴谋诡计,一切人情世故,都是纸老虎。
张力擦拭匕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梁立。
“梁少,在宛城的时候,华哥教过我一句话。”
梁立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说,杀人是最简单的手段,也是最无效的手段。当你手上只有锤子的时候,看什么都像钉子。华哥让我帮你,是让你成为操盘的手,而不是一把只会砍人的刀。”
一句话,像一桶冰水,从梁立头顶浇下。
他瞬间清醒过来,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是啊。如果只靠杀戮,那他和阿豹那种莽夫有什么区别?
王振华想要的,绝不是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傀儡。
他要的,是一个能掌控港岛地下秩序的王。
“那……我该怎么办?”
梁立的声音低了下来,那股刚刚滋生出的狂傲,被瞬间打回了原形。
“杀人,是最后的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张力重新低下头擦拭匕首,
“大飞是问题,但不是唯一的问题。你真正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他。”
梁立心中一凛。
他知道张力说的是谁。
梁光武。
那个给了他生命,却从未给过他父爱的男人。
那个高高在上,掌控着洪胜和几十年的龙头。
就在这时,梁立的私人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阿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嘶哑,却又带着一股威严的声音。
梁立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梁光武。
“是我。”梁立定了定神,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明天下午三点,总堂,开会。”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
“所有堂主和元老都会到。湾仔的事,大飞很不满意,社团里也有很多声音。你,过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电话就挂了。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只有冷冰冰的命令。
梁立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交代?
他凭本事拿下的地盘,凭什么给那群老家伙一个交代?
一股怒火从心底烧起,但他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张力,发现张力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他终于坐不住了。”张力淡淡地说。
“这是鸿门宴。”梁立的声音有些发冷,
“大飞一定会在会上向我发难,那些老家伙也会趁机分一杯羹。我那个爹……他这是想借大飞的手,来敲打我。”
“这同样是你的机会。”
张力站起身,将擦拭得锃亮的匕首,重新放回箱子里。
“一个让你,名正言顺的机会。”
“森哥的礼物,应该也快到了。”
……
第二天下午,洪胜和总堂。
正堂的墙上,供奉着关二爷的神像,香火缭绕。
一张巨大的花梨木圆桌旁,已经坐满了人。
都是洪胜和的元老和堂主,个个神情肃穆,眼神不善。
坐在主位下首的,是一个身材肥胖,脖子上挂着两条金链子,嘴里叼着一根大号雪茄的男人。
正是大飞。
他一脸的嚣张与不屑,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门口。
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唐装,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
他闭着眼睛,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
他就是洪胜和的现任龙头,梁光武。
下午三点整。
梁立在一片充满敌意的注视下,走进了总堂。
他依旧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身后只跟了张力一人。
两人一出现,整个总堂都安静了下来。
“哼,还真敢来。”大飞阴阳怪气地开口,吐出一个烟圈,
“一点规矩都不懂。见各位叔伯,还敢踩着点到。”
梁立没有理他,只是径直走到梁光武面前,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