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咆哮声,回荡在血色的黄昏里。
城墙上,幸存的战士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打退了日军的第一次总攻,守住了光华门。
这场惨烈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然而,李逍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站在后方的指挥部里,透过高倍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城外的一切。
他明白,刚才那一轮,不过是日军的试探性进攻。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果然,撤下去的日军,并没有溃散。
他们在军官的呵斥和弹压下,迅速地重新集结,整顿队形。
一队队的工兵,扛着木板和绳索,开始冒着城头零星的射击,冲向那条并不算宽阔的护城河。
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架设起浮桥。
一旦浮桥架设成功,日军的兵力优势,将得到彻底的发挥。
到那个时候,光华门单薄的防线,将再也无法抵挡住他们排山倒海般的,持续不断的进攻。
指挥部里,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一个参谋快步走到李逍遥身边,脸上写满了焦急。
“总指挥,不能让他们把桥架起来!”
“我建议,立刻组织神枪手,对他们的工兵进行重点狙杀!”
“或者,让炮兵对渡口进行覆盖射击!”
李逍遥放下了望远镜,摇了摇头。
“没用的。”
“日军的机枪和掷弹筒,已经对我们的城头,形成了火力压制。神枪手冒头就会被发现。”
“至于炮兵,我们为数不多的炮弹,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傍晚六点。
天色,正在迅速地暗淡下去。
夜战,对装备和训练都占优势的日军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
反而对缺少照明设备的守军,更加不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护城河上,日军的工兵,已经将浮桥的雏形,搭建了起来。
后续的步兵部队,也开始在河岸边集结,黑压压的一片,随时准备发起第二轮,更加猛烈的进攻。
城头上的守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每一个人都知道,下一场战斗,将会比刚才,更加残酷,更加血腥。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逍遥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着,这位年轻的总指挥,下达新的命令。
可李逍遥,却异常的平静。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日军的工兵,将最后几块桥板铺好。
看着第一批日军的突击队,踏上了那摇摇晃晃的浮桥。
就在这时,他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桌上的野战电话。
电话,是直接打给城墙根部,一个早已待命的工兵排的。
他的命令,简单到了极致。
“开闸。”
“点火。”
城墙根部,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里。
几个负责执行命令的工兵,在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指令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混杂着紧张和兴奋的光。
他们合力,转动了一个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制阀门。
“吱嘎嘎——”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几道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渠闸门,被缓缓打开。
一股股黑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从暗渠中,无声地,涌入了护城河。
那是李逍遥在战前,下令从城内各大油坊,商铺,甚至是兵工厂里,征集来的,整整几百桶桐油。
桐油比水轻,迅速地在护城河的表面,铺了开来,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致命的薄膜。
正在渡河的日军,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还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兴奋不已。
就在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走到浮桥中央的时候。
一枚红色的信号弹,拖着凄厉的啸声,从光华门的城楼上,腾空而起。
早已在城墙两侧箭楼里,准备多时的十几名神射手,同时拉开了手中的强弓。
他们的箭头上,都绑着一团浸满了火油的棉布。
“放!”
十几支火箭,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同死神的请柬,落向了那片平静的河面。
下一秒。
“轰——!”
整个护城河,瞬间变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
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被唤醒的巨兽,猛地从水面上窜起,高达数米。
那座由木板和血肉搭建起来的浮桥,在瞬间,就被烈焰所吞噬。
桥上的上百名日军,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变成了一个个在火海中挣扎,扭曲的人形火炬。
火焰,顺着河面,迅速蔓延。
那些还在岸边,准备渡河的日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怪叫着向后退去。
凄厉的惨叫声,和皮肉被烧焦时发出的“滋滋”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日军的第二轮总攻,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宣告了彻底的破产。
城墙上,先是一片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一个刚刚从血战中活下来的年轻战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那片熊熊燃烧的护城河,喃喃地对身边的老兵说道。
“班长,这……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火烧赤壁啊?”
那老兵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是满满的骄傲和狂热。
“屁的赤壁!”
“这是咱们旅长,给那帮狗娘养的小鬼子,烧的洗澡水!”
大火,暂时阻断了日军的进攻路线,为疲惫不堪的守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这招,只能用一次。
恼羞成怒的日军,必然会采取更加疯狂,更加残忍的报复。
远处的日军阵地上,一门门口径巨大的重炮,已经开始缓缓地转动炮口,重新调整射击诸元。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城墙上的守军。
而是光华门那段古老而坚固的城墙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