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冬天,我在普陀山遇见个游方道士。”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那道士说我印堂隐现黑气,厉家三年内必有血光之灾。我当时只当是江湖骗子的把戏,可三个月后...”厉天河的喉结剧烈滚动.
“你三叔在缅甸查探翡翠矿时遭了伏击,随行的保镖死了七个,他自己也中了三枪。”
厉清寒的呼吸骤然急促,这段往事她从小就听过,但家族对外宣称是商业纠纷,从未想过背后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从那以后,我开始寻找那位游方道士”厉天河苍老的手指摩挲着佛珠。
“直到十年前,我知道了他,他告诉我厉家的劫难还没有过去,只有遇到我厉家的贵人方可化解。”
“这个人是...阿易?”
第一次带萧不易见爷爷时,老人握住萧不易的手久久未放,松开时掌心果然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当时她只当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此刻想来,后背泛起阵阵寒意。
“见到小易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他。”厉天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些年我暗中让人查过他的生辰八字,他出生那日,正是九星连珠之夜。道家讲究‘天垂象,见吉凶’,这般天象百年难遇,注定是要搅动风云的人。”
厉清寒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来这些年,她以为是爱情的结合,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
可想起萧不易在厨房里笨拙地为她熬姜汤的模样,想起暴雨夜他冒雨为她送文件浑身湿透的狼狈,那些温暖的瞬间又如何解释?
“爷爷,您难道从来没想过,万一这是场骗局?”她声音发颤。
“万一他不是您要找的人...”
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很难相信这等虚无缥缈的玄学之事。
“清寒,你以为这些年厉家为何能在政商两界屹立不倒?”厉天河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
“三年前东南亚金融风暴,多少家族一夜倾塌,唯有我们毫发无损。”
“难道这也和阿易有关?”这已经是厉清寒今晚不知道第几次震惊了。
“那晚,小易独自在书房待到凌晨三点,第二天我收到的那份商业计划书以及风险评估,连华尔街的投行专家都赞不绝口。”
厉清寒如遭雷击。
她一直以为萧不易能留在厉氏是靠她的庇护,却不曾想对方竟然在背后挺了她这么久。
窗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棂,仿佛在嘲笑她这些年的自以为是。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
厉天河长叹一口气,心疼道:“你作为他的妻子,还没有我这个老头子了解你的丈夫,难怪小易会这么生气。”
“爷爷,我.......”
厉天河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小易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名或利,他最在乎的是亲情,爱情。”
“他父母家人对他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他从体会过家人的关爱,哪怕家人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心和爱护,他都会高兴可以为之付出生命。”
“对于爱情也是一样,他珍惜你和她之间的感情,所以愿意为你默默付出,只要你能开心,其他的在他心里都不重要。”
厉天河的话语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让她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厉清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及心口传来的剧痛万分之一。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萧不易总在深夜独自抽烟,为什么他面对厉家人的羞辱时眼底总有抹化不开的悲凉。
那些她以为的懦弱隐忍,原来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在小心翼翼守护着最后的温暖。
三年前她发高烧,是萧不易整夜守在床边,用温水一遍遍擦拭她滚烫的额头。
甚至连她随口提过的早餐口味,他都默默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而她又是如何回应这份深情的?
把他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任由厉家人践踏他的尊严,在季博达面前一次次忽视他的感受。
原来他早就把整颗心都掏给我了......厉清寒喃喃自语,泪水砸在膝头晕开深色痕迹。
但现在他开始明白萧不易那句“曾经的萧不易已经死了”的真正含义,是他的心死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惨白的脸上,映得睫毛下的阴影愈发浓重。
她终于看清,自己所谓的不过是借口。
季博达救过她的命不假,但这些年真正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的,始终是那个被她嫌弃的丈夫。
那些深夜加班时放在桌上的热牛奶,生理期悄悄准备的暖宫汤,比任何惊心动魄的救命之恩都更值得珍惜。
我把全世界最好的人弄丢了。厉清寒喃喃自语着。
此刻的悔意如毒蛇噬心,她终于懂得萧不易想要的从来不是厉家的权势地位。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等的尊重,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和一颗全心全意爱他的心。
而她却亲手把这些都碾碎,用最残忍的方式,把那个满眼温柔的男人逼成了如今浑身带刺的模样。
阿易......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呼唤,喉间泛起腥甜。
月光下,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原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早已将他的存在视为生命的一部分。
只是当失去的恐惧真正袭来时,这份爱意才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厉清寒颤抖着起身,眼神却逐渐坚定。
无论萧不易的心死到何种程度,她都要重新把他的爱找回来。
这一次,换她站在他身前遮风挡雨,换她用余生弥补那些错过的温柔。
另一边,走出厉家老宅的萧不易压根就不知道厉天河对他好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更加不知道厉清寒听了之后,竟然给自己加了那么多戏,还自我感动起来了。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丝毫的触动,此刻他只感觉一阵轻松。
萧不易开车一路疾驰,口中还不断哼唱着“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萧不易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屏幕上赫然写着“萧青歌”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