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阿谭母亲脸上满是纠结,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踹了一脚。一开始看着没大碍,可后来总喊肚子疼,前两天还吐了血……”
家丰皱起眉:“普通人踹一脚,不该这么严重,难道对方是武者?”
“这…… 我也说不准啊。” 阿谭母亲摇着头,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去看看余大叔。” 家丰说着抬脚往屋里走,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床上斜靠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正是阿谭的父亲。他见家丰进来,挣扎着想坐起身:“庄贵人…… 刚才外面的话我都听见了,多谢您宽宏大量,没怪阿谭那孩子。”
“没事,只要是合情合理的事,我不会揪着不放。” 家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起身。
余大叔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庄贵人,其实我这伤,说起来也不算意外。那天我在村外遇到个人,他说自己是申屠家的,想打听村里的事,我还跟他聊了几句。”
“后来他掏出几块银子,让我盯着您家的一举一动,有动静就告诉他。” 余大叔苦笑着摇头,“村里人都知道我胆子小,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赶紧说‘庄贵人是大人物,我一个小老百姓,不敢做这种事’。结果那人骂了句‘废物’,抬腿就踹在我肚子上,然后就走了。”
“我本来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咱小老百姓哪没受过这种委屈?可从那天起,肚子就一直疼,疼得我都快起不来床。” 他看向阿谭,眼里满是愧疚,“还好阿谭拿她的月钱给我抓了药,吃了才稍微好点。”
“申屠家的人?” 家丰心里一沉,预感事情不简单,“他还跟你说别的了吗?”
“没说多少。” 余大叔回忆着,“就问了村里现在有多少人、我平时在家做什么,还打听您常跟谁来往、二夫人叫什么名字。好多问题我都答不上来,拢共也没说几句话。”
“爹!” 阿谭听急了,眼眶通红,“有人打听少爷,说不定是要害他!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 我哪想到这么多啊。” 余大叔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就是来打听消息的,要么是想跟庄贵人做买卖的。后来肚子疼得厉害,就更没心思琢磨这些了。”
家丰看再问不出更多线索,便说道:“余大叔,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大概清楚了,回去我给阿谭涨点月钱,你安心养伤,药钱不够也跟我说。”
离开余家后,家丰心里犯起了嘀咕 —— 申屠家的人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看来他们没打算放过庄家,说不定正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回到家,家丰立刻找来了大黑子,让他派人去打听那天踹伤余大叔的人的下落。大黑子不敢耽搁,领命后马上安排人手去查。
大半天后,大黑子匆匆来汇报:“少爷,打听清楚了。那人是个年轻人,跟上次来的不是同一个,但穿的也是金丝镶黑边、带紫色花纹的锦袍,那天就待在村口附近,还去农田里逛了逛,身边跟着两个家丁。”
他补充道:“听村里人说,那人主要是打听二夫人的情况,没待多久就走了。”
家丰看着情报,陷入了沉思 —— 申屠家第二次盯上静竹,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冲着静竹来的,还是冲着自己?
这种情况,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庄二兵孩子的事了。
眼下不知道申屠家会有什么动作,家丰只能先让人加强戒备,重点保护静竹的安全,还特意叮嘱静竹近期尽量少出门。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申屠家那边却没了动静,既没人再来村里,也没出现什么麻烦事,仿佛之前的试探只是偶然。
与此同时,村里的学校终于投入使用。家丰早就说过,男孩女孩都能上学,可一开始来的孩子寥寥无几 —— 别说女孩,连男孩都没几个。
村里人大多觉得,不考科举,上学根本没用。
没办法,家丰只好出了个主意:学校管饭,来上学的孩子每天都能吃到热乎饭。这招果然管用,没多久,学堂里就坐满了孩子。
数学课程也交给了宇文先生,家丰还额外开了画图课,每七天一次,由他亲自教。除此之外,他还时不时亲自去学堂给孩子们上数学课,毕竟对于数学的理解,他比临时抱佛脚的宇文先生深刻多了。
不仅如此,四时、小花、乐君,还有家里的几个管事,都被家丰 “强制” 要求来上课,跟着一起学基础算术。
庄草茂刻好的字模也派上了用场,家丰把刻印书籍的事交给了重力等人。
宇文先生第一次看到他们用活字印刷出书,惊得连连称奇,直呼 “惊为天人”。
纸张用量越来越大,家丰又打起了建造纸坊的主意。他虽然只知道大概流程 —— 泡料、煮料、洗料、晒白、打料、捞纸、榨干、焙纸 —— 但都是纸上谈兵。
没办法,他只能带着几个家丁一点点摸索,耗费了一个月时间,总算造出了纸。新造的纸成本低,手感还不错,让家丰颇有成就感。
随后,造纸坊和印刷坊都安排妥当,建在了木工坊、铁具坊后面,养殖场前面。家丰还特意规划了各个部门的办公地点,设在铁具坊和乡民团驻地之间,把采购、销售、后勤、建筑、运输、农事等事务都分设了专门的办公部门,让负责的管事们都干劲十足。
林场那边,家丰也和金鬣等人做起了生意 —— 杜仲、苘麻、苍耳、艾草这些林间常见或稀有的草药,由他们负责采集,家丰则用粮食、布匹等物资来换。
村里人也知道林场住了家丰的客人,没人去那边打扰,省了不少麻烦。
转眼到了二月底,家丰的冠礼如期举行。慕容炜彤特意赶来,为他庆贺了一天。
可没过多久,一个坏消息传来:乐平关被破了,之后慕容炜彤也来的极少了。
情势瞬间紧张起来,市面上的草药、牲畜、粮食等物资价格飞涨,流民也越来越多。家丰虽收拢了一部分流民,可对于整个大燕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乐平关本是北拒游牧部族的重要隘口,如今关隘被破,游牧部族的散兵游勇随时可能进入大燕境内掠夺,然后扬长而去,根本难以防范。
好在西岭村这边物资充足 —— 冬小麦种植成功了,家丰还推行了一年两熟的模式:秋冬种麦子,开春收割后再种粟米、豆类。加上养殖场堆肥提供的充足肥料,西岭村的粮食产量比往年翻了三四倍。
之前囤积的西红柿、胡萝卜、丝瓜等种子,家丰也在夏天组织人种了下去,不仅给家里添了不少新奇菜品,还把这些菜送到了县城的悦来酒楼。
慕容炜彤上次来时,脸上满是笑意 —— 悦来酒楼的生意因为这些新菜品翻了三四番,让她在家族里的地位更稳固了。
她大哥在边关带兵,二哥一直不喜欢她一个女子插手家族事务,处处打压,多亏了和家丰的几次合作,她才有足够的底气顶住压力。
市面上还出现了水晶盐,可一百五十文一斤的高价,让普通百姓根本消费不起,受众极为有限。
值得高兴的是,慕容炜彤按照家丰给的图纸,真的找到了辣椒,还特意派人送了过来。
家丰让人小心翼翼地种在院子里,连同之前的西红柿、胡萝卜等作物,都精心留了种子,慢慢扩大种植规模。
造纸坊和印刷坊建成后,家丰已经有了出书的能力。但他不想太早引起世家大族的注意,只让人印刷了一些话本子和启蒙读物,偶尔送到镇上、县城的书店去卖。
他心里清楚,一旦大规模印刷书籍,必然会触动现有世家的利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庄家的冬天过得格外舒服 —— 热炕头和铁皮炉子让屋里处处都暖烘烘的。爷爷奶奶也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搬来北居住了些日子,等天气回暖才回了老宅子。
不知不觉间,一年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西岭村在家丰的打理下,越来越兴旺。
一队衙役举着 “肃静”“回避” 的木牌,走在西岭村的大道上。
木牌之后,是县太爷的马车,马车前方还有一队官兵开路,小心翼翼地护送着中间那位身着锦袍的内侍。
到了村口,内侍与县令先后下车,沿着道路往村里走。脚下的路是用石子铺就的,缝隙里填了细土,还经过滚石碾压,走起来平整又结实,连一丝颠簸都没有。
“不过两年没来,这西岭村竟有了这般规模。” 内侍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感慨。
他还记得上次途经此处时,这里还是片荒郊野地,如今却立起了一层又一层整齐的房屋,连村口外围,都在盖着一圈高大的围墙。
“庄县男这是要把整个村子都圈起来?” 内侍指着围墙,疑惑地问身边的县令。
县令连忙赔笑道:“回内侍大人,西岭村这些年日子好了,来的流民一波接一波,庄县男收拢了不少人。如今村子规模太大,他便给居住区、农田、作坊都划分了地块,不然实在难以管理。这围墙围起来的是‘内村’,住的是村里的原住民和最早搬迁来的人;围墙外是‘外村’,主要安置后来的流民,也算分区分治,方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