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离去后,小院恢复了平静,但陆明的心却因“赵千虎”这个名字和林老若有所思的目光而微微绷紧。
他刚将药田最后一点杂草清理干净,林老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带着一种不同往日的郑重。
“陆明,进来。”
陆明心中一凛,整理了一下因劳作而略显凌乱的粗布衣服,快步走进林老的静修室。
室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蒲团,除此之外,便是靠墙摆放的几个陈旧木架,上面零星放着些书籍和瓶罐。林老正坐在桌后的木椅上,桌上,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看似毫不起眼的椭圆形石头。
那石头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一般。
“执事。”陆明躬身行礼。
林老的目光落在陆明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指了指桌前的蒲团:“坐。”
陆明依言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块黑色石头吸引。
“此物,名为‘测灵石’。”林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乃修士踏入道途,必须经历的一关。它测的,是你与生俱来的‘灵根’。”
陆明屏息凝神,知道关键时刻来了。灵根,这在前世无数小说中被提及的概念,竟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将决定他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灵根为何?”林老自问自答,“乃是你身魂与天地灵气亲和程度的体现,是你吸纳、炼化灵气的桥梁与漏斗。常见者,为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亦有风、雷、冰等异变灵根。灵根资质,大抵决定了你修行之路的宽窄与快慢。天灵根者,万里无一,修行一日千里。杂灵根者,灵气亲和驳杂,进境缓慢,终其一生,或难窥筑基之门。”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明:“你机缘巧合,已能引气入体,但若无灵根,或灵根资质太差,终是镜花水月,徒劳无功。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陆明沉声应道,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即便有怀表辅助,若这具身体本身没有灵根,或者是最差的杂灵根,前路必将无比坎坷。
“将你的手,放在测灵石上。放松心神,引动你丹田内那一丝微薄灵气,缓缓注入其中即可。”林老指示道。
陆明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轻轻按在那块冰凉的黑色石头上。他闭上眼,依言催动丹田内那少得可怜的灵气,小心翼翼地向石头内渡去。
一秒,两秒……
测灵石毫无反应,依旧漆黑死寂。
陆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是最坏的结果?
林老看着毫无动静的测灵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期望过高了么?此子心性、悟性皆是上佳,若毁在灵根资质上,实在是……
就在林老几乎要断定陆明身无灵根,准备出言安慰之际——
异变陡生!
那漆黑的测灵石,内部并非亮起任何常见的色彩,而是骤然化作了一片无比深邃、透明、仿佛连通着宇宙星空的“虚空”!
静室内的光线瞬间扭曲,桌椅、木架、甚至林老和陆明的身影,都仿佛被那小小石块中心的“虚空”拉扯、变形,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暗淡了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力感弥漫开来。
“这……这是!!!”
林老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那块化作“虚空”的测灵石,嘴唇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事物。
“空……空灵根!竟然是空灵根!”他失声低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陆明也被这异象惊住了,他感受到按在石头上的手掌传来一种奇特的“空无”感,仿佛那块石头已经不存在,他按着的是一片真正的宇宙真空。
“空灵根?”他收回手,测灵石内部的“虚空”异象缓缓消散,重新变回那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但静室内那股诡异的吸力感和光线扭曲的余韵犹在。
林老缓缓坐回椅子,目光复杂无比地看着陆明,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看一个巨大的麻烦。
“空灵根……”他喃喃重复,仿佛在消化这个事实,“万年难现,记载寥寥……古籍中称之为‘天道弃儿’,‘虚无之根’。”
他看向陆明,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拥有此灵根者,无法像寻常修士那般,直接吸纳炼化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乃至变异灵气。他们的身体,仿佛一个漏斗,灵气入体即散,难以留存,更无法依靠任何已知的功法进行有效修炼。自古以来,拥有空灵根者,无一例外,皆被困于炼气初阶,寿元与凡人无异,终老于尘埃。”
废灵根?而且是史上最着名的废灵根?
陆明的心猛地一沉。但旋即,他想到了怀表,想到了自己感知到的那如数据流般的灵气,想到了自己成功引气并稳固下来的事实。
‘无法吸纳普通灵气?那我吸纳的是什么?怀表辅助我感知和理解的,又是什么?’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空,并非无。宇宙中占据最大成分的,正是暗物质与暗能量,它们不可见,却真实存在,支撑着宇宙的结构。这空灵根,会不会……’
他没有绝望,反而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与研究欲。这“空灵根”,或许不是绝路,而是一条从未有人真正走通过的、截然不同的路!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静室之内,方才测灵石引发的异象似乎引动了更深层次的变化。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拨动,发出细微的嗡鸣,桌面上的一只陶杯轻轻震颤起来,发出“哒哒”的轻响。
林老猛地抬头,神识敏锐地捕捉到这小范围的天地灵气,正因为那“空灵根”的显现而产生着微妙而诡异的共鸣与紊乱!
他脸色再变,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拂过静室,那嗡鸣与震颤才缓缓平息。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林老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明,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许久,他才用一种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明,你身具空灵根之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福祸难料,必生大患!”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沉声道:
“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门下杂役。”
“你,可愿拜入我林河水门下,为我之记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