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索斯话语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那“一切后果”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林风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听到那赤裸裸的胁迫。他深知,此刻任何情绪化的对抗都将是致命的。
“调查员先生,”林风开口,声音平稳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探讨学术般的冷静,“我完全理解事关重大,也认同尽快厘清‘守望者’遗产与当前威胁关联的必要性。正因如此,我们更应采取最有效、最稳妥的方式。”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坦诚地迎向埃克索斯:“人类文明目前掌握的数据庞杂且未经系统梳理,其中大量属于基础天文记录、未经证实的传说以及早期粗陋的观测数据。若此时全部提交,不仅无助于贵部的核心研究,反而可能因信息噪音干扰判断,延误时机。”
这是第一步,示弱与合理化。承认自身数据的“不完美”,将无条件交出的不利因素,转化为“为对方考虑”的谨慎。
埃克索斯晶蓝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但也没有立刻打断,只是冰冷地注视着,等待下文。
“其次,”林风继续道,语气转为凝重,“我目前正按照研究委员会的明确指令,专注于与‘织网者’系统的深度交互。这是委员会,乃至议庭当前最高优先级的项目之一,直接关系到我们对‘虚无’本质的理解。想必贵部也清楚,任何外界的重大干扰或情绪波动,都可能影响交互的稳定性与安全性,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风险。”
他巧妙地将“委员会指令”和“议庭最高优先级”作为盾牌,将自己的研究重要性提升到与考古部要求同等,甚至更高的层面。同时,隐晦地指出了强行索要数据可能导致的、对“织网者”研究项目的破坏,这无疑是考古部也不愿轻易承担的连带责任。
“因此,”林风做出结论,姿态不卑不亢,“我提议一个更高效且风险可控的方案:人类文明可以立即整理并提交一部分经过初步筛选的、与可能存在异常空间现象相关的观测数据,供贵部先行分析。同时,我方将组建专门团队,加速对剩余核心历史文献及数据库进行系统性梳理、解密与风险评估。待此项工作完成,并确保数据提交不会影响我当前核心任务后,我们再基于议庭的相关法则,商讨下一步更具建设性的数据共享模式。”
他没有完全拒绝,而是提出了一个“分阶段、有条件”的替代方案。既满足了对方部分即时需求,显示了合作姿态,又将核心数据的交推迟到了一个模糊的“未来”,并强调了“基于法则”的前提。
埃克索斯沉默了。他覆盖着暗银鳞甲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冰冷的压力似乎在缓缓收束。林风的回应滴水不漏,合情合理,甚至抬出了委员会和议庭的整体利益,让他一时间找不到强行发作的破绽。
强行压迫,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可能被对方抓住把柄,反诉其干扰重要研究。
“……很‘周全’的考虑,林风顾问。”良久,埃克索斯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的寒意并未减少,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稍微收敛了一些,“我会将你的‘提议’带回本部。希望你们所谓的‘梳理工作’,不会让人等得太久。”
他没有表示接受,也没有再坚持立即无条件交出,留下一个充满威胁的余音,身影便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研究室重归寂静,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交锋的冰冷。
林风缓缓坐回座椅,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缓解。考古部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只会更加耐心地潜伏,寻找下一个攻击的机会。
但至少,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他需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更快地提升自身的价值,更快地让“星火”形成足以让人忌惮的火焰。同时,也必须加快与第七星环盟友的联系,“火种联盟”的构想,必须加速推进了。
智慧的周旋,是为了积蓄力量。当阴影再次迫近时,他需要的将不仅仅是周旋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