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接到消息的段晨和段知芮也赶到了现场,他们看到的,就是段暝肆被几名消防员死死按住,他依旧在徒劳地挣扎,泛红的双眼,口中不断嘶喊着蓝黎的名字,那副癫狂绝望的模样,仿佛蓝黎已经真的离他而去。
“肆哥!”段知芮从未见过自己的哥哥如此失态、如此脆弱的一面,在她的印象里,她家肆哥永远是内敛、冷静的,强大的,此刻看到他痛哭的样子,如同孩子般无助,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肆爷!”段晨也是面色凝重,试图上前安抚。
段暝肆看到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破碎不堪:“知芮......段晨......黎黎,救黎黎,快,帮我救黎黎......让他们放开我,放开我啊!”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听得段知芮心酸不已,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是啊,黎黎难道真的在大火里?
不可能!黎黎怎么会!
段知芮不敢继续想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闻讯赶来的新闻媒体也将镜头对准了这片废墟,以及……那个被消防员死死按住、却依旧朝着火海方向伸出手,眼眶通红的段氏集团总裁。这幅画面,通过电波,迅速传遍了全城。
——
与贺家老宅那片混乱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蓝公馆静谧却同样凝重的氛围。
陆承枭小心翼翼地将昏厥的蓝黎放在她柔软的大床上。沈聿以及陆承枭的私人医生提着医药箱快步上前,仔细地为她做了全身检查。
“万幸,没有过多吸入烟尘,没有烧伤。”沈聿松了口气,小心地托起蓝黎的手掌,那里有明显的烫伤红肿,是被阿凡踢倒时手被烫伤留下的痕迹。他动作熟练地进行清创、上药、包扎。
“手掌是烫伤,需要小心护理。她主要是情绪过于激动,急痛攻心才晕过去的,我给她打了镇静和营养点滴,让她好好睡一觉。”
陆承枭站在床边,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微微放松,他深吸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一半。只要她人没事,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时序,贺晏,温予棠都被吓死了。
“还好,黎黎没事,谢谢上天保佑。”温予棠双手合十祈祷。
沈聿包扎后就带着私人医生下了楼。
温予棠见蓝黎脸上还有些脏,想给她洗洗,说:“你们下去吧,我在这里守着黎黎。”
陆承枭没理会温予棠的话,这个男人除了蓝黎以外,就没给过其他女人好脸色。
贺晏眼尖,扯了温予棠的衣袖,说:“这里有我哥守着,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时序也说:“走吧,我们先下去。”
“我要在这里守着黎......”温予棠话还未说完,就被贺晏一把拉了出去。
“你拉我干嘛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温予棠甩开贺晏的手,瞪了他一眼。
贺晏:“知道你还杵在那里?真是没眼力劲。”
温予棠:“别忘记了,陆承枭可是跟黎黎是离婚的。”
房间里,陆承枭亲自去浴室打来一盆温水,浸湿了柔软的毛巾,拧干。然后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细细地擦拭蓝黎沾满泪痕和烟灰的小脸。温热的毛巾拂过她苍白的肌肤,露出底下精致的五官,只是那双好看的双眼,此刻紧紧闭着,眼周红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之前经历了怎样一场痛彻心扉的崩溃。
他耐心地一点点地擦拭着,连她耳后、颈间的细微灰尘都轻轻为她擦拭干净,做完这一切,他为她掖好被角,深深看了她片刻,才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阿武如同沉默的影子,垂手肃立。
陆承枭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被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取代。他走到廊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掘地三尺,也要把何婉茹给我揪出来。”
“是,大少爷!”阿武凛然应声,迅速转身离去。
楼下客厅,时序正无意中看到电视上的突发新闻直播——贺家老宅燃起冲天大火,已成废墟。而下一个镜头,赫然是段暝肆被消防员阻拦,状若疯魔哭喊挣扎的画面。时序瞳孔一缩,立刻拿出手机,他看了一眼走下楼的陆承枭,便径直出去拨通了段知芮的电话。
“知芮!蓝黎不在老宅!她在蓝公馆,她没事,你跟肆哥说一声。”
贺家老宅废墟前,段知芮接到时序的电话,先是愣住,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她冲到早已失魂落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已随那场大火熄灭的段暝肆身边,蹲下身,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激动:
“肆哥!肆哥!你听我说!黎黎没事!她不在里面!时序刚打来电话,她在蓝公馆!她没事!”
段暝肆空洞的眼神缓缓转动,聚焦在段知芮脸上,似乎无法理解她话中的含义。几秒钟后,那死寂的眼底才骤然爆发出一点微光,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你说......什么?黎黎……没事?”
“对!她没事!她在蓝公馆!很安全!”段知芮用力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
这时有消防队员来报,说没有发现有人员伤亡。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却又在下一刻被巨大的狂喜攫住。
他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那不是崩溃的哭喊,而是另一种极致的情绪宣泄——从地狱边缘被拉回人间的后怕、庆幸,以及那几乎将他碾碎的绝望感退潮后留下的、绵延不绝的疼痛。
夜色中,汽车引擎发出轰鸣,朝着蓝公馆的方向疾驰而去。段暝肆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心早已飞到了那座熟悉的别墅。悔恨、后怕、狂喜、担忧......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翻腾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他不敢想象,如果蓝黎真的不在了,他余生该如何自处。
车子终于抵达蓝公馆。
段溟肆曾无数次来这里,每一次都带着期待和温柔,唯独这一次,带着洗刷灵魂的惶恐和卑微的祈求。
段知芮停稳车,段暝肆几乎是立刻推门而下,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那扇雕花铁门走去。
段知芮快步跟上,看着她家肆哥仓促的背影,心中也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紧张。
进入别墅主楼,客厅里的景象让段暝肆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客厅里人不少,却异常安静,弥漫着一种低气压,时序、贺晏、温予棠几人或坐或站,神情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沈聿站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像是刚刚从楼上下来。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端坐在主位沙发上的陆承枭。
陆承枭穿着一身深色西服,身形挺拔如山岳,他只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却无形中成为了整个空间的中心,散发着迫人的气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落在刚刚进门的段暝肆身上,冰冷,锐利,带着审视。
这一幕,何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