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难堪,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她转过身,看向蓝黎,笑容依旧完美无瑕:“蓝小姐,谢谢你来看阿肆,真是麻烦你了。”她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她才是那个有资格感谢外人的女主人。
蓝黎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一下。
何婉茹继续说着,声音温温柔柔,却像软刀子一样戳人:“不过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毕竟我和阿肆马上就要订婚了,照顾他也是我应该做的,蓝小姐你也挺忙的,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
“订婚”两个字,被她清晰地吐出来,重重砸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上,也是故意说给蓝黎听的。
“我肆哥都没什么事,不需要照顾。”段知芮立即说道。
温雅兰看了一眼何婉茹,她没有说什么,段暝肆脸色沉了下来,立刻开口:“我没事,不需要照顾,明天就可以出院。”
“好。”蓝黎抬起头,轻声说,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甚至对着何婉茹露出了一个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微笑:“何小姐说得对,我挺忙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的话速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她转向温雅兰,微微颔首:“温阿姨,知芮,我先走了。”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段暝肆一眼,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向门口走去。她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定,却透着一股决绝的疏离。
“黎黎!”段暝肆急得猛地想从床上下来,却被温雅兰按住了手臂。温雅兰看着儿子焦急愤怒的眼神,又看看何婉茹瞬间变得有些得意又努力掩饰的表情,心里明镜似的。
虽然段何两家联姻,但她不喜欢何婉茹这种带着逼迫意味的宣告方式。可眼下这情形,蓝黎自己主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作为段家的女主人,于情于理都无法出声挽留蓝黎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儿子,尤其是何婉茹在的情况下。
温雅兰只能暗暗用力按住儿子,对着蓝黎离开的背影,无奈地说了句:“好,那黎黎慢走。”
“我去送送黎黎。”段知芮立即追上去叫住蓝黎。
“黎黎。”段知芮一把拉住蓝黎。
“嗯?知芮。”蓝黎面色平静。
段知芮尴尬地说:“那女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蓝黎淡淡一笑:“知芮,你说什么呢,你快去陪陪肆哥。”
“那你呢?”段知芮问。
“我去楼下。”蓝黎说着就离开了。
——
半小时后,蓝黎伫立在病房外许久。
半小时前,她准备离开医院,贺晏打电话说陆承枭伤的严重,伤口发炎还发高烧,陆承枭不配合治疗,贺晏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蓝黎。
蓝黎来到病房前,听到贺叙白在里面,她就没进去,一直在外面。
直到病房门打开,贺叙白一身灰色西服走了出来。
“黎黎?”贺叙白看到蓝黎靠在走廊上,自从陆氏与贺氏合作后,加上陆承枭与蓝黎的这层关系,贺家算得到很多好处。
“叙白哥。”蓝黎喊了一声。
“我来看陆总,看他伤势挺严重的。”贺叙白走近蓝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黎黎,既然你都来了,就好好照顾陆总,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夫妻。”
蓝黎点头:“嗯,我知道,谢谢叙白哥。”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贺叙白说,其实他也知道蓝黎跟陆承枭在闹矛盾,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不知道怎么劝。
“好,叙白哥慢走,”
贺叙白转身进入电梯,蓝黎也想离开,贺晏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蓝黎,有些惊讶:“嫂子,你来看我哥,他在里面,你快进去。”
病房里的陆承枭听到蓝黎的声音,激动得就要下床,听到蓝黎在照顾段溟肆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医院给炸了,他找段溟肆出气,可不是希望蓝黎去照顾他的。
“黎黎?”病房里传来陆承枭微弱的声音。
蓝黎无动于衷,没打算进去。
贺晏说:“嫂子,你就进去看看我哥,他伤的严重。”
蓝黎什么没说,她心里还有一股气呢,陆承枭回来就找段溟肆打架,怎么说都对,自己做错事,把责任推给别人。
时序走出来叹了口气,脸色凝重起来:“嫂子,阿枭情况不太好,他在南洋受的伤本来就没好利索,枪伤感染反复发烧。他在南洋听说你在港城遇到麻烦,什么都不顾了,非要立刻赶回来,转机好几趟,伤口严重发炎,引起了高烧,医生说了好几次很危险。”
蓝黎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陆承枭受伤,却没想到严重到这个程度,可是一想到他是为了乔念受伤,她就不想管了,她忽然冷笑一声,道:
“正好,可以让乔念来照顾她。”
贺晏一急,忙解释:“嫂子,你这个时候就不要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蓝黎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
她轻声对时序说:“时序,麻烦你联系一下乔念,让她过来照顾承枭吧。”
时序彻底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嫂子?”
“嗯。”蓝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来照顾,更合适。”
“我哥谁也不要,只要你照顾。”贺晏说着不等蓝黎反应过来,直接把人往病房里推去。
病房门被贺晏关上,房间里就剩下陆承枭跟蓝黎。
陆承枭半倚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蓝黎想要转身离开,他一把抓着蓝黎的手腕。
“黎黎,别走。”他声音沙哑,带着恳求。
蓝黎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他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有血色渗出,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陆承枭,放手。”蓝黎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受伤是因为乔念,让她来照顾你最合适。”
话音落,病房房里安静如鸡,空气仿佛凝固了,蓝黎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她转身欲走,语气冷得像十二月的冰。
陆承枭猛地从病床上撑起身,不顾左肩撕裂般的疼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黎黎,别走!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