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娥领着林安，穿过略显嘈杂的客栈大堂，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脚步声在相对安静的楼梯间回响，与楼下的喧闹隔绝开来，仿佛踏入了一方私密的小天地。林安心中好奇更甚，不知月娥神神秘秘地究竟所为何事。
走到自己房门前，秦月娥却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混合着俏皮与羞涩的神情。她从袖中取出一条柔软的丝巾，对着林安眨了眨眼：“先把眼睛蒙上。”
“啊？”林安一愣，失笑道，“月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在你房里，还要蒙眼睛？”
“让你蒙上就蒙上嘛！”秦月娥微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快点儿，不许偷看！”
见她如此，林安只好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顺从地低下头，任由她用那条带着淡淡馨香的丝巾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在脑后打了个结。视线被剥夺，其他的感官便变得格外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雅的皂角混合着一点桂花头油的香气，能感觉到她微凉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耳廓和发丝。
“好了，跟我来，小心门槛。”秦月娥牵起他的手，引导着他慢慢走进房间。
虽然目不能视，但林安能感觉到这是她的闺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更为浓郁的、属于她的恬淡气息。他被牵引着，在房间中央站定。
“可以了吗？”他忍不住问道，心中像被羽毛搔刮，好奇得紧。
“等一下……”秦月娥的声音带着一点忙碌的窸窣声，似乎在整理什么。片刻后，她终于说道：“好了，可以睁开了。”
林安迅速解下丝巾，眨了眨眼以适应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秦月娥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指着床边摊开的两件新衣。一件是天青色的杭绸长衫，色泽清雅如雨后初晴的天空，料子光滑柔软，隐隐流动着光泽；另一件则是玄色的，用的厚实料子，更适合秋冬穿着，衣襟和袖口处以银线绣着繁复而雅致的安云纹，沉稳中透着低调的华贵。
“这……”林安一时怔住，看着这两件明显价值不菲、做工精良的新衣，又看向秦月娥那双亮晶晶、满是期待和一丝紧张的眼眸，心头猛地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击中，“月娥，这两件……都是给我的？”
“不然呢？”秦月娥见他愣神，脸上微红，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快试试合不合身。我可是偷偷量的尺寸，要是不合身，我可没脸去找人家裁缝改。”
惊喜、感动、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充斥在林安心间。他抚摸着那件天青色杭绸光滑冰凉的触感，又感受了一下玄色厚料的挺括温暖，声音不由得放软了许多，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月娥，这……这太破费了。这料子，这刺绣……我……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谁要你谢了？”秦月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以后好好在济世堂坐诊，多救治几个病人，少惹我生气，就算补偿我了。先试试这件天青色的，看看大小如何！”
林安看着她那明明很开心却偏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爱极。他也不再推辞，依言脱下外袍，先将那件天青色的杭绸长衫穿上。衣服剪裁得极其合身，肩线、腰身、袖长都恰到好处，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清雅的色泽衬得他愈发显得丰神俊朗，气质出尘。
他走到秦月娥梳妆台前的铜镜前照了照，自己也有些惊讶。人靠衣装，此话果然不假。他转过身，面向秦月娥，故意学着那些风流才子的样子，展袖转身，挑眉笑道：“如何？可还俊俏？”
秦月娥在他穿上新衣的那一刻，眼睛就亮了一下。此刻看着他长身玉立，清隽非凡的样子，心跳不由得漏了几拍，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她强自镇定，别开目光，故意用挑剔的口吻说道：“马马虎虎吧，主要还是我这料子选得好，裁缝手艺也不错，算是便宜你了。”
然而，话一出口，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之前似乎听张大家说林安以前在京城也很招姑娘家喜欢。一股莫名的、酸溜溜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走上前，伸出纤指，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嗔：“哼，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以前是不是也这样不知不觉就勾引了别家的小姑娘？”
林安猝不及防，“嘶”地吸了口凉气，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看着眼前这吃味的小女子，眼中柔情满溢，忽然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秦月娥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顺从地靠在了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清新的草药味混合着新布料的味道，刚才那点小小的醋意早已烟消云散。
林安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低沉而温柔：“傻月娥，在我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直白的情话让秦月娥脸颊更红，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片刻，林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月娥，你给我做了这么好的两件衣裳，那你自己呢？有没有也做套新的？”
秦月娥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当然做了，我还能亏待了自己不成？我的衣服多着呢，你就别操心了。”
林安何等了解她，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在撒谎。他稍稍松开她，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月娥，我知道你是想省钱。但过两天，我必须得陪你去锦绣坊，也给你挑一身好看的料子，做身新衣裳。让我家月娥也漂漂亮亮的，好不好？这算是我……第一次正式送你礼物，你不能推辞。”
“不行不行，”秦月娥连忙摇头，“你开济世堂挣钱不易，还要筹备……筹备以后的事，钱得用在刀刃上。我的衣服真的够穿了，别浪费这个钱。”
“这怎么是浪费？”林安态度坚决，“给你买东西，永远都不是浪费。月娥，听话，就当是让我心安，好不好？我看着你为我操心，为我省钱，我心里既感动又心疼。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
他的眼神真诚而执着，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秦月娥与他对视着，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心软成了一滩水。她知道他并非虚言，而是真心想对她好。拗不过他坚定的目光，她最终败下阵来，轻轻点了点头，声如蚊蚋：“那……那好吧。不过不许买太贵的！”
林安这才满意地笑了，再次将她拥紧：“好，都听你的。”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南宫翎搞怪逗趣的声音。两人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下望去。只见后院空地上，南宫翎正手脚并用地模仿着猴子偷桃的动作，引得小雅笑得前仰后合。而一向胆小怯懦的小草，此刻竟然也站在小雅身边，虽然没有像小雅那样放声大笑，但嘴角明显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眼睛里闪烁着难得一见的、属于孩童的纯粹快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翎表演。
林安看着楼下那温馨的一幕，看着小草脸上那短暂却真实的笑容，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极其温和、充满慰藉的笑容。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紧闭的心扉，正在被清水镇这份朴素的温暖，一点点地撬开。
秦月娥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感受着新衣柔滑的触感和他身体的温暖。她看着楼下的小草，柔声问道：“攸宁，你……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孩子？我瞧得出来，你待她不同，她……让你想起以前的自己了，是吗？”
林安身体微微一震，没想到秦月娥如此敏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他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却又充满了坚定的力量：“是啊，看到她，就像看到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彷徨无助的自己。”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秦月娥清澈的眼眸，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想问问她是否愿意当我徒弟。”
“收徒？”秦月娥有些惊讶，但随即了然。
“嗯，”林安点头，“若她答应，我打算先送她去钟老秀才那里，正经读些书，明事理，识些字。然后，我再慢慢教她医理药性。不求她将来一定能成为名医，但至少能有一技之长傍身，明辨是非，独立自强地活在这世上。”
秦月娥静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林安话语中的责任与温情。她伸手抚平他新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语气坚定而支持：“既然你想好了，我自然是支持你的。这孩子确实可怜，也是个知好歹的。不过，”她话锋一转，考虑得更为周全，“这事还得等赵大哥回来，跟他好好商量一下。毕竟是他将孩子带回来的，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尊重他的意思，也要看看官府那边有没有什么章程。”
听着怀中女子条理清晰、处处为他考量的话语，林安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动和满足。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秦月娥，那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秦月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她微微侧头，嗔道：“你……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是我说的哪里不对？”
林安摇了摇头，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把脸埋在她颈窝，用一种带着点撒娇意味的、闷闷的声音说道：“没有，你说得都对，考虑得也周全。只是……我的月娥最近忙于客栈事务，都冷落我好久了……我心里想着你呢。”
秦月娥心头一甜，抬头看他，辩解道：“哪有冷落你？分明是你自己也一堆事情，济世堂刚接手，又要照顾小草，我……我是不好总去打扰你……”
林安看着她微撅的唇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低笑道：“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觉得被冷落了。除非……你亲我一下，表示一下，我才信。”
秦月娥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羞赧地捶了他一下：“登徒子！想得美！才不要！”
“真不要？”林安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带着诱惑，“就一下，好不好？我都穿上你送的新衣服了，给点奖励嘛……”
他软磨硬泡，又是蹭又是求，秦月娥被他闹得心慌意乱，面红耳赤，最后终究是耐不住他的痴缠，心里也软了下来。她飞快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房门关好，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踮起脚尖，迅速而又轻柔地在林安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如羽毛拂过般的吻。
一触即分。
“这下总行了吧！”她羞得几乎不敢看他，转身就想逃开。
然而，林安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在她吻上来的那一刻，他眼中便燃起了暗火。在她想要退开的瞬间，他手臂骤然收紧，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低哑着嗓子道：“月娥，这可不够……”
话音未落，他已俯首，精准地覆上了那两片诱人的嫣红。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轻触，而是带着灼热温度与不容抗拒力道的深吻。他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吮吸舔舐，趁着她因惊讶而微启贝齿时，灵巧地侵入，纠缠着她的柔软，汲取着她的甘甜。
这个吻漫长而窒息，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面红耳赤，林安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秦月娥伏在他胸前，微微喘息，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娇嗔地捶了他一下：“登徒子！就知道欺负人！”
林安看着她艳若桃李的面庞，心中满是饕足，低笑着又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只欺负你一个。”
秦月娥羞得不行，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有些微乱的鬓发和衣襟，又伸手帮林安抚平被他抓皱的新衣前襟，嗔道：“快整理一下，让人看出来像什么样子！”
林安看着她羞窘的可爱模样，心满意足地笑了。他知道该适可而止，便也配合地整理了一下衣冠。
两人稍稍平复了心情，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下楼时，秦月娥的脸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刻意与林安保持了一点距离。林安则嘴角噙着笑，目光柔和地看向正被孙婆婆牵着，依旧时不时看向后院方向的小草。
“小草，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林安温声说道。
小草闻言，立刻乖巧地跑到他身边，再次主动牵起了他的手。与来时相比，她的步伐似乎轻快了许多。
林安向众人告辞，秦月娥站在客栈门口，灯光在她身后勾勒出窈窕的身影。她看着林安牵着小草离去，目光落在他挺拔背影上那件合体的新衣，又想起方才在房中的旖旎，脸上刚刚消散的热度似乎又有些回升。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眼中却漾开一抹幸福而期待的笑意。
夜色中，林安牵着小草，踏着星光往回走。新衣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身边是依赖他的小家伙，心里装着的是理解支持他的心上人。他觉得，这清水镇的秋夜，从未如此温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