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周身气息凝聚,魔剑暗芒吞吐,对准棺盖缝隙,即将发力下劈。
魔剑剑锋距离那妖异的猩红棺盖不足三寸,凝聚的剑气已然让棺木表面的颜色泛起涟漪,仿佛活物在呼吸。
只需再往下半寸,这蕴含着荒芜与毁灭力量的一击就会彻底斩开这诡异的宁静。
余景的手臂肌肉如同钢铁般绞紧,所有的力量都已灌注在剑身之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持剑的手臂猛地一顿,所有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
剑尖悬停在棺盖上方,微微颤抖。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拍。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上头顶,后背的衣衫被沁出的冷汗瞬间浸透,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不对!
这感觉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如此强烈,源自他体内那S级寄生物带来的超强直觉。
那直觉此刻正在疯狂尖啸,警告他棺盖之下连接的绝非寻常,而是某种一旦释放便无法挽回的恐怖深渊。
与此同时,手中的魔剑也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这不是渴望饮血的兴奋嗡鸣,而是一种带着抗拒意味的、近乎哀鸣的警告!
连剑身那些流动的暗纹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甚至在他意识深处,那个一贯嘲弄的沙哑低语也适时响起,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实质的冷意:
“哼…蠢货,总算没蠢到家。”
雷克顿的反应更是直接。
它没有像往常那样跃跃欲试地准备扑击,反而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到变调的嘶鸣,庞大的身体甚至向后微微缩了半步,猩红的眼珠里第一次流露出除了暴虐之外的、清晰的惊惧之色。
多重警示叠加,如同数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没有任何犹豫!
余景瞳孔缩成了危险的针尖,所有的思考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斩下去,可能会死!
或者,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走!
他左手猛地探出,不是攻击,而是死死抓住了雷克顿肩胛处一块坚硬的鳞甲。
体内,刚刚吞噬白宇所得、尚未完全转化的生命精粹被毫不犹豫地点燃,混合着自身燃烧的生命力,与那S级技能【突击】蕴含的空间之力轰然共鸣!
发动!
身影与鳄鱼庞大的轮廓在这一刻骤然扭曲、模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现实的画布上粗暴地擦去。
原地只留下一丝微弱的空间涟漪,以及那口仿佛因猎物逃脱而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几乎要滴出鲜血的猩红棺材。
在空间转移带来的短暂失重和光影错乱中,余景最后瞥了一眼那口棺材。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村庄某处,一个狭窄、阴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腌菜酸臭的地窖里。
仅有的一点光线,从地窖门板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中挤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柱。
光柱尽头,照亮了一双眼睛。
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眼眶深陷,瞳孔因长久的恐惧而放大,但这双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睁着,透过那道缝隙,死死盯着远处那处熟悉的院落方向。
李响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体缩成一团,脏污的衣服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甲翻起,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陌生的、带着一只恐怖鳄鱼的男人出现,看到了他们闯入那个吞噬了整个村子的诡异灵堂,也看到了他们…
在最后关头,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
走了…
他们…
走了?
那个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人…
他也没敢开棺…
这个认知让李响的心脏在停滞片刻后,开始疯狂擂动,撞得胸口生疼。
他死死咬住牙关,不敢泄露出丝毫呼吸声。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三天前的恐怖画面。
村长老爹去世,停灵在家,那口原本漆色暗沉的普通棺材,在一夜之间变得猩红如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然后,诡异的宴席就出现了。
白色的挽幛,喧闹的村民,哭泣声,劝酒声…一切都像是排演好的戏剧。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他亲眼看到邻居王叔在酒桌上,笑着笑着,身体就像蜡一样融化,消失在座位上,而旁边的人依旧在划拳喝酒,毫无所觉。
他是唯一反应过来的,连滚爬爬躲进了自家这个储存腌菜的地窖,用杂物死死堵住门板。
靠着角落里那半缸咸得发苦的腌菜和偶尔从缝隙渗下的雨水,硬生生熬过了三天。
不能出去…
出去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变成那种…
空壳…
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地窖外,那处灵堂院落里。
在余景离开之后,院内那些喧嚣的村民影像,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开始渐渐淡去。
抑扬顿挫的哭丧声,热闹的宴饮交谈声,碗筷碰撞声,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几个呼吸之间,院落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之前的喧嚣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那口猩红的棺材,依旧如同亘古存在般,静静地停在灵堂中央。
棺木的颜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浓郁了,像一颗凝固的心脏,在死寂中无声搏动。
余景的身影出现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脚步落地时微微一个踉跄,随即站稳。
他脸色凝重如水,回头望向村庄深处,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那些错落的屋舍,直抵那处诡异的院落。
“…得换个方法。”
他低声自语。
强行破局风险太大,必须找到这个鬼域的规则,或者…其他突破口。
而在地窖中,李响听着外面彻底消失的、连那种虚假的喧嚣都归于虚无的动静,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上来。
但在这片绝望的深海中,又挣扎着浮起一丝微弱的期盼。
那个人…那么厉害…他会不会…再回来?
他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地窖土壁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捕捉,去倾听外面死寂世界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