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容欢卿腹中的龙胎已有六月。
她的肚子隆起得十分明显,宫装需特制得更为宽松方能容纳,行动间也带上了孕妇特有的迟缓与小心翼翼。
皇帝萧衍几乎将长乐宫当成了另一个寝宫,日日必定前来探望,雷打不动。
这日他处理完政务,便又径直来了长乐宫,进门见容欢卿正想站起身行礼,忙快步上前扶住她:“爱妃快坐着,与朕何须多礼。”
他的大手温热,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腰肢,引她慢慢坐回铺了软垫的榻上。
他如今最大的乐趣,便是屏退左右,然后小心翼翼地俯身,将侧脸轻轻贴在容欢卿圆滚滚的肚皮上,屏息凝神地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动静。
“动了!朕感觉到了!这小子,劲儿真不小!”
每当感受到那有力的胎动时,萧衍总会像发现珍宝般惊喜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近乎孩童般的兴奋与激动,握着容欢卿的手欢欣地说道,“定是个健壮活泼的皇儿!”
容欢卿被他这模样逗笑,眉眼弯弯,带着孕中特有的柔和光泽:“陛下怎知一定是皇子?若是位小公主,被您这般说,怕是要不高兴了。”
萧衍朗声笑道:“公主朕也一样疼爱,只要是爱妃为朕生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朕的心头宝。”
说着,他又忍不住对着肚子柔声细语,“皇儿,无论是儿是女,都要乖乖的,不许闹你母妃,知道吗?父皇等着见你呢。”
容欢卿低头看着帝王毫无防备的温情流露,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柔声道:“陛下放心,孩儿很乖。只是近日似乎格外喜欢听陛下的声音,每回陛下来了,与他说话,他便活跃些。”
“哦?果真如此?”
萧衍闻言更是欣喜,索性将容欢卿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掌依旧轻柔地覆在她腹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说着今日朝中有趣的见闻,或是读一段诗书。
闲暇时,他常常携着容欢卿的手,于窗下软榻并肩而坐,面前摊开着书卷,一同斟酌未来孩儿的名字。
“朕翻阅古籍,觉得若是皇子,煜字甚好,光明炽盛,寓意我儿前程似锦,如日东升。”他侧头温柔询问容欢卿,“爱妃觉得如何?”
容欢卿倚在他肩头,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字迹,柔声应和:“煜字极好,光芒万丈,只是笔画似乎稍显繁复了些。陛下觉得昱如何?日光光明之意相同,字形却更显清朗疏阔。”
“萧昱……昱儿……”萧衍低声念了两遍,眼中光芒愈盛,“好!昱字甚好!还是爱妃心思灵巧。那便定下,若为皇子,便名萧昱。”
他高兴之下,忍不住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容欢卿脸颊微红,依偎着他。
“那若是一位小公主呢?”萧衍兴致勃勃地又问,“萧玥如何?神珠为玥,朕愿她如珠如宝,一生荣华顺遂,被万千宠爱。”
“玥儿……”容欢卿轻声念着,眼中漾开真实的暖意,“这个名字很美,臣妾很喜欢。只是臣妾私心想着,若真是公主,倒希望她能平安康乐,自在无忧。萧安乐如何?”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臣妾糊涂了,皇家公主,封号自然尊贵,安乐未免太小家子气。”
萧衍却认真思索片刻,握紧她的手:“安乐二字有何不好?朕的女儿,难道还求不得一生平安快乐?若是公主,乳名便唤安乐,朕要她一世无忧。至于封号与大名,朕再为她挑最好的。”
殿内烛火温馨,茶香袅袅,帝妃二人低声细语,仿佛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妻,沉浸在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喜悦与憧憬之中,温情脉脉,恩爱异常。
然而,在这份浓情蜜意之下,容欢卿依偎在帝王怀中,感受着那份因孩子而起的炽热宠爱,眼底深处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
她享受着这份独宠,更深知这份宠爱与腹中孩儿紧密相连。
她抚摸着肚子,回应着皇帝的期待,心中盘算的却是,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必须是她在深宫中立足的最稳固基石,是她通向权力之巅的第一步。
这份恩爱,是她用尽手段搏来的,也需小心翼翼地维持下去。
另一边,长乐宫偏殿一角,小宫女绿斐捏着一封来自家乡的信笺,眼圈通红。
信中母亲说,她那个老实巴交、在镇上做点小生意的父亲,竟因不慎冲撞了当地一位乡绅的车驾,被那乡绅罗织罪名,扭送进了府衙大牢。
家中顶梁柱骤然倒塌,留下母亲和几个年幼的弟妹惶惶无助,眼看家就要散了。
母亲走投无路,只能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宫中为婢的女儿身上,苦苦哀求她能否想想办法,哪怕只是让父亲少受些苦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