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黑暗彻底笼罩了土鄂城。
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弥漫不散,城墙上汉华兵士或坐或站靠咬着手里的烧饼,没有喧哗声,只有低沉的吞咽声。
城外,北罕军的营地内,篝火闪耀,士卒的身影在营地内穿梭。
李良嘴里叼着烧饼,冲着飞虎卫的弟兄招了招手,背靠城垛的飞虎卫兄弟立刻起身,操起身边的长弓。
羽箭无声搭在了弓弦上,箭头伸出了垛口。
徐世虎并未让城墙上点燃火把,黑暗中,所有守将将士,全都无声靠近了垛口。
林安平斜靠在城垛上,喝了一口水,将木塞塞回了水囊。
“兄弟,对面今夜会不会不攻城了?”黄元江瞥了城外一眼,寂静如旧,北罕营地也未见兵马出动。
“会攻城的,”林安平抬眼看了一下夜空,“白日里乃朝鲁的攻势并非试探,是真的想一举攻下土鄂,要子时了,估摸着快了。”
黄元江将最后一块烧饼塞进嘴里,双手扶在城垛上,“你有没有发现,后来的几万北罕军并未与乃朝鲁合营。”
“这是为啥?”黄元江扭头看向林安平,“难道他们不一道攻城?”
“不太清楚,”林安平摇了摇头,“至于是不是两方不对付,只有等下看攻城的是哪方兵马。”
林安平皱着眉头,共同作战,部众不和,乃兵家大忌,一军两将,更是不可取,除非北罕王在这节骨眼没长脑子。
子时刚过,城外的死寂被骤然打破!
没有号角声起,也没有战鼓声催,但却响起一片密集脚步声,以及甲胄兵器碰撞声。
大片黑影从营地冲出,与汉华军一样,没有点燃一根火把。
北罕军在夜色之中,开始攻城了。
竟然还是乃朝鲁的部众,林安平皱眉远看,攻城的步军明显是乃朝鲁营地出来的。
“敌袭!准备!!”
弓弦紧绷声起。
“放箭!放箭!”
“滚木!礌石!”
一道道军令在城墙各处响起,北罕敌兵如蝗虫一般攀爬起了城墙。
“黑油!”
“火箭!放!”
一支燃烧明火的箭矢呼啸而出,划破漆黑的夜空。
箭矢落入城下,紧接着火光迅速蔓延,顿时大火四起,将这边城墙照如白昼。
在熊熊大火照耀下,显现出北罕敌兵身影,狰狞的面孔,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口衔兵器,手脚并用在云梯上快速移动。
“斩断钩索!推开云梯!”
各段城墙的夫长、校尉声嘶不断。
羽箭、弩箭、礌石、滚木都不用刻意瞄准,一昧的往下落,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在这个黑夜,让人听之毛骨悚然。
乃朝鲁没有放弃夜袭的机会,是因为黑夜能让人丧失距离感,视线从而受阻,有利于士卒登上城墙。
而北罕登城的士卒,的确要比白日里顺利许多。
“他娘的!”黄元江怒骂一声,挥刀将眼前甩上来的钩索斩断,“滚下去!”跟着又推开一把云梯。
云梯脱离城墙,朝后方直直倒去,连带梯子上面的五六个北罕敌兵一道砸在地面。
更多的云梯钩住了垛口,在守军长枪不断捅刺下,依旧有不少北罕兵跳入了城墙内。
垛口处,随处可见残肢残臂,但此刻没有人去关心这些。
跳到城墙上的北罕兵疯似砍杀,城墙守军不要命的拦杀,一幕幕宛如炼狱。
没人察觉时间的流逝,更不知此时为什么时辰,直到天边出现一抹晨光,这场夜袭的动静才逐渐变弱。
疲态,不光显露在北罕军的脸上,汉华守军亦是如此,双方士卒双眼皆是通红,眼中血丝如蛛网一般。
“呜....!”退兵的号角声起!
随着北罕军如回潮退去,城墙下露出惨不忍睹的一幕。
尸体堆积的足有一人高,有完整的尸体,有残缺不全的尸体,更别提洒落的残肢断臂。
断裂的兵器,斜插的箭矢...
“守住了....”常明文一下瘫软在地,将手中兵器无力扔到地上。
此间还能稳站在那里的兵士没有几个,皆是靠着城垛喘着粗气,至于身上的血泥无人理会。
“呼....”林安平一手提剑,一手扶在城垛,重重出了一口长气,望着天边逐渐变亮。
“包扎一下吧,”徐世虎走到林安平身边,看向他胳膊翻开的皮肉,神色继而变的严肃,“对方还有五万兵马未动一下。”
徐世虎让林安平包扎伤口,殊不知自己胳膊也有两道血口。
林安平脸上被红一块黑一块,红是鲜血,黑是干涸的血迹,同徐世虎一道看向北罕营地。
“城门要抓紧加固,滚木礌石以及火油要迅速补充,一旦对方再度换人来攻...咱们的时间不充裕。”
徐世虎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传令,抓紧休整,加固城门,救治伤兵。”
“是、”身边的传令兵抱拳离开。
黄元江拖着重重的步子走过来,“会给咱们喘息的时间吗?”
...
北罕营地,再次攻城失败后,乃朝鲁的大帐内,他一脚踢翻面前长案,披甲出了营帐。
“老将军您要去...”
“滚开!”乃朝鲁将挡在身前的劳督军推开,脸色阴沉的可怕,“搁这耍老子呢!”
大踏步出了营地,直奔忽刁焎的营地所在而去。
“看样子,乃老将军昨夜又败了。”
“败了又怪不得我们,昨日我们说了,不可连续攻城,毕竟大军都没完全休整过来。”
“只怕乃老将军此刻气得不轻。”
“那也与我等无关,我们只是答应在其破城后出兵,也没说参与攻城不是。”
忽刁焎望着帐内闲扯的几人,手里不紧不慢剥着鸡蛋壳。
只见帐帘猛地被掀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原本笑意的几人,脸上笑容顿时不见,嘴巴也紧紧闭上。
乃朝鲁站在那里环顾一眼,冷哼一声,双眼看向了主位忽刁焎。
目光越变越冷,然后虎步一动,走到了忽刁焎跟前,一拳头砸了下去。
“砰!”
拳头砸在了长案上,剥好的鸡蛋被砸碎,连带一旁的酒碗也滚落在地。
“乃将军!”忽刁焎霍然起身,与其对视,“你这是何意!未免过于放肆了!”
“啪!”
乃朝鲁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放肆?你也配与老夫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