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院归来后,怀清便将送给各家的年礼礼单,交给大哥二哥去处理。
她刚知晓原来大户人家请客要送拜帖,送礼得有礼单。之前自己不懂这些规矩,两次出门做客都大大咧咧直接去了。
往后这类礼节肯定不少,自己虽不太在意,但也不能忽视,免得被人小瞧,看来请一个教养嬷嬷或者管家来处理这些琐碎细节,还是很有必要的。
年礼的对象,除了阮家、钱家、明家、袁师傅、胡老板以及几个掌柜,还有京城的童府。童府那边的年礼,她已经委托阮夫人他们的车队带去京城。
这几家的年货种类大致相同,主要是家里的干货、自产物品和点心,只是在数量上依据亲疏关系有所增减。
接着,姥爷家、村里的族长、族老以及各家叔伯,也都在年礼名单上。如今家境不同以往,这份年礼比往常丰厚了两成,送的都是布料、棉花、米面等实用物品,顺便趁着采买的机会,又往家里囤了些粮食、油盐。
怀谨两兄弟接过礼单看了一遍,无论是物品的挑选,还是数量的安排,都根据自家能力和与对方的亲疏关系,准备得十分妥当。
只是那礼单上的字迹,呃,实在是不堪入目。兄弟俩无奈,只能照着重新抄一遍,之后便收拾妥当,一家家去送年礼。
这段时间,夏兴南一心扑在冬小麦的越冬管理上。即便按照怀谨的注意事项,一项项认真落实,他还是每天都去地里查看,一旦发现问题,立刻想办法解决。
“你爹最近简直魔怔了!”于氏一边手脚麻利地做着针线活,一边说道。
屋内盘了炕,通了地龙,暖烘烘的,她双手露在外面做针线,一点都不觉得冷,穿着春衫,额头上甚至还沁出了一层薄汗。
牛大前段时间猎回许多野物,多了不少皮毛,于氏便将它们拼拼凑凑,赶制出一件斗篷,打算一家人人手一件。
大明朝的斗篷叫鹤氅,是类似披肩、披风的袍子,从魏晋时期流传至今。
于氏做的斗篷,是怀清改良后的连帽款式,立领对襟,衣身长度到脚踝,配有和衣身相连的风帽,领部打襕收小,穿的时候用短带系结,外面是细棉布,内里拼接缝制了皮毛。这样外出时左右一裹,密不透风,再大的风雪也不怕。
“有事干也好,冬天才不觉得无聊。”
怀清倒觉得这是好事,冬天本就漫长无聊,有点事做,时间就过得快些。像她平日里帮着母亲分线配色,偶尔练练字,一天就过去了,也不觉得烦闷。
“也不知道你小妹什么时候回来?”于氏又念叨起来。
“娘想小妹了?”怀清发现,全家最有事业心的当属怀淑。
自从在庄子上办了小绣坊,她几乎常住庄子。田管家派儿子田运来家里送庄子上年婆婆做的吃食时,带话说二姑娘最近在赶工期,最迟年二十会回来,让家里人别担心。
家里人倒不是担心,就是有点想念,尤其是娘,说着说着话,就会提起怀淑,看得出是思念至极。
儿行千里母担忧,做父母的,总是为儿女操心劳神。
“咱最近也没什么事,要不一家老小去庄子上待几天?”怀清提议道。
“待几天?去哪?”夏兴南在门口跺了跺脚,抖落鞋面的积雪和脏污,驱散身上的寒气,才掀开草帘子走进屋。
于氏赶忙倒了杯热茶,让他暖暖身子,又帮他脱下外面的青色素面斗篷,等他身子热乎些,再脱里面的厚棉衣。怀清在一旁,眼睁睁被迫吃了一波“狗粮”。
夏兴南又问了一遍要去哪,于氏便把去庄子上看淑姐儿,顺便多住几天的想法告诉了他。
“我看行!冬小麦我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谨哥儿几个送完年礼,也在家闲得看书,正好出去透透气。”夏兴南表示赞同。
“那我去准备准备!家里入秋晒的干菜给庄子上带点,腊肉就不用带了,庄子上也有,再带点腌的酸菜,何家妹子说我腌的酸菜好吃。”
于氏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着手准备。夫妻俩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夏兴南连厚袄都没脱,又出去帮忙忙活了。
这边没了自己的事,怀清便去书房。
都说家有读书郎,氛围都不一样。书房里虽没有朗朗读书声,但大哥、二哥和小弟三人排成一排坐着练字,看着就让人内心平静,颇有“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的意境。
“大哥,娘说咱一家子去庄子上待几天,你们要不要准备准备?”怀清问道。
“去庄子上?”怀谨头也没抬,专注练着字,“牛大还没回来吧?”
“哦,我忘了,牛大说进山几天,这都四天了,他该不会在山里毒发了吧?”怀清一心想着出去玩,把牛大给忘了。
牛大吃了半个月的药就停了,说没必要再吃,大家平日里也把他当正常人,都忘了他毒发时的虚弱模样。
“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给他拿了响箭,要是有事,他会发信号联系我们。”怀谨安慰道。
“响箭?”怀清来了兴趣,“古代的信号弹?大哥你哪来的这好东西?”
“你们去青州府囤粮时,齐禹联系的那家镖局,你还记得吗?”
“记得!小舅这次去南边,就是委托他们护镖。”
从府城回来没多久,怀清就给了小舅一千两银票,让他去南边看看。因为暂时没有自家的商队,便雇了之前那家镖局,从府城出发,走青州府的码头走水路。
“小舅临走前给了我两支,我给牛大一支,另一支咱留着防身。”
“这可是好东西,回头小舅他们回来,我再向镖局多买几个。”怀清眼睛放光,这响箭就相当于古代的电话,关键时候能保命。
“所以你放心,牛大就算毒发,发信号弹的时间还是有的,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牛大!你怎么搞成这样?!”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父亲的惊呼声。
几兄妹赶忙跑出去查看。只见院子里的牛大浑身散发着血腥味,手里提着野鸡野兔,肩上扛着一只老虎,煞气十足。
夏兴南上前帮他解下野鸡野兔,可这肩上的老虎,即便死了也十分骇人,最后几人一起帮忙,才把老虎抬到杂物间。这老虎两三百斤重,真不知道牛大一个人是怎么扛下山的。
安置好老虎,于氏在那边喊牛大去净房沐浴,水刚兑好。等牛大洗完,换下来的衣服也没法再穿了,不是刮破了,就是被血渗透进棉布肌理,很难清洗,于氏让怀谦拿去处理。
“牛大,你是不是进深山了?”怀清问道,这附近可是很多年都没出现过大虫的踪迹了。
“也不算太远。”牛大解释道,他是去找一味草药,结果迷了路,等转出来已经过了三天。这老虎是在回来路上碰到的,不是他猎杀的,是老虎受伤后正好遇上他,被他捡了个漏。
得知不是野兽下山就好,不过山里还有比老虎更危险的野兽,得提醒刘叔他们多加小心。
全员到齐后,第二天,一家人就收拾行囊,前往庄子上暂住,顺便把老虎带到镇上卖了。
从城西进镇时,城外的流民看到外挂在牛车后面板车上的老虎,原本站着的,都慢慢蹲回墙根。这些人倒也识趣,知道他们不好惹。
离得最近的是春华楼,他们便把老虎卖给了这里,野鸡野兔则带去庄子上加餐。老虎可不能贱卖,虎骨虎皮都是好东西。
李掌柜和他们是老熟人了,直接给了八百两。
夏家人没卖过老虎,不太清楚行情,但见牛大微微点头,大概这价格还算合适。
牛大强大的气场,夏家人都习惯了,但李掌柜不了解,即便一起吃过一次饭,他还是有点发怵,心里直纳闷夏家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这价格算是高价了,要是平时,给个五百两也算中规中矩,但临近年关,野物难寻,价格自然就上去了。再者老虎本就难得,把虎骨虎皮处理好,献给三公子正合适。
出了春华楼,夏兴南把八百两银子直接递给牛大。
牛大推辞道:“……不用!”
“给你你就拿着!”怀清说道。
自从知道江湖不好混,怀清就觉得应该给牛大存些退休金,不管日后他留不留在家里,身上有银子,底气也足些。
牛大看了眼怀清,不再推辞,只抽了一张百两银票塞进怀里。夏兴南见状,便把剩下的七百两一并交给怀清,家里的银子一直都是由她保管。
“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