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刀没入熔炉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伸成粘稠的蜜糖。我能看见鼎内那水银般的气运液体先是向内一缩,如同巨兽吸气,紧接着,无法形容的狂暴能量如同挣脱囚笼的远古凶兽,轰然炸裂!
不是火焰,不是冲击波,而是纯粹到极致的能量洪流!混杂着数百年沉淀的血煞、不甘的战意、扭曲的恐惧,以及丁逍遥那独特的、带着归墟死寂与龙脉生机的混沌力量,化作亿万道刺目的流光,呈球形向四周疯狂膨胀、溅射!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尊三足巨鼎本身。它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鼎身上那些熔铸的刀剑痕迹瞬间亮起,又瞬间黯淡,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整个鼎身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解体!
距离熔炉最近的那些白莲教徒,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身体就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在那混杂的能量流光扫过的瞬间,直接汽化、消散,连一点残渣都没能留下!他们身上那点阴邪气息,在这至暴至烈的战场气运反噬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
两名幽阙杀手反应极快,在爆炸发生的刹那便将长刀交叉护在身前,冰冷的杀意凝聚成一层薄薄的护盾。但即便如此,也被那能量洪流狠狠撞飞出去,护盾瞬间破碎,人在半空便喷出大口鲜血,重重砸在远处那搏动的暗红色“地面”上,不知死活。唯有那名杀手首领,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时挥刀斩出一道凝练的黑色刀芒,勉强劈开了迎面而来的能量流,但也被余波扫中,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惊怒。
而我们,因为距离稍远,且爆炸的主要方向并非正对我们,加上玄尘子在那生死关头,猛地将最后一点本源精血喷在拂尘上,强行撑起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清辉护罩,这才险之又险地没有被那能量洪流正面击中。
但即便如此,那恐怖的余波也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护罩上!
“咔嚓!”
清辉护罩应声而碎!玄尘子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向后抛飞,鲜血从口鼻中狂喷而出,拂尘脱手,整个人瞬间萎顿下去,生死不知。
我们其他人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四散摔落。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狂奔的野牛迎面撞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我强行咽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尖锐的耳鸣,视野模糊,只能看到那片核心区域被混乱的能量流光彻底淹没,色彩扭曲,光线怪诞,仿佛地狱打开了大门。
“咳咳……”萧断岳的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工兵铲不知飞到了哪里。
罗青衣和云梦谣的情况稍好,她们摔落在我旁边,罗青衣第一时间去看顾昏迷的玄尘子,云梦谣则试图扶起瘫软如泥的金万贯和挣扎着的陆知简。
丁逍遥呢?
我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努力转动脖颈,寻找他的身影。他刚才投出黑刀,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处于爆炸的边缘……
找到了!
他躺在离那尊濒临破碎的巨鼎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身下那暗红色的“地面”似乎因为他而凹陷下去一小块。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寂的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而那把被他投出的黑刀,此刻正斜斜地插在巨鼎的边缘,刀身一半没入鼎壁,暗红色的煞气与鼎内残余的混乱能量交织缠绕,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诡异的融合。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但那悬浮的能量心脏却并未恢复平静。因为熔炉的近乎崩溃和大量战魂被强行吞噬、炼化,它失去了稳定的能量来源,搏动变得极其紊乱、狂躁!表面的“熔岩”光华明灭不定,内部那些光点疯狂冲撞,那几缕“蚀”毒黑气更是如同受了刺激的毒蛇,拼命挣扎,试图重新钻回心脏内部!
整个核心盆地的空间都开始不稳定地扭曲、晃动,周围那些尚未被吞噬的战魂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咆哮,但它们不敢再靠近核心区域,只是在外围疯狂地游荡、冲撞。
煞灵……似乎因为这次爆炸和能量源的紊乱,苏醒过程被打断了,但也因此变得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
那名幽阙杀手首领站稳身形,他看了一眼濒临破碎的熔炉和紊乱的能量心脏,又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丁逍遥和我们这群几乎失去战斗力的人,面具下的眼神闪烁着冰冷而贪婪的光芒。
他似乎判断出,此刻是夺取那柄奇异黑刀,或是尝试控制这紊乱核心的……最佳时机!
他不再理会我们,提着长刀,一步步向着插在熔炉上的黑刀,以及倒地不醒的丁逍遥走去。
脚步声在这死寂与喧嚣并存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还能阻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