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击木心悬浮于苍光之中,如同雷霆凝结的琥珀,散发着令人心悸又渴望的力量。穹顶星图之上,那定格的古老雷纹符号,则如同天道之眼,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的抉择,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琉璃。
取,还是不取?
这简单的二字,此刻重若千钧。
金万贯看着那雷击木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贪婪与恐惧在他胖脸上交织。“拿……拿了就跑吧?这玩意儿肯定值……”他的话在丁逍遥冰冷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值多少钱?”丁逍遥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嘲讽,“值我们所有人的命?值可能引发的、无法预料的天地之威?”他目光扫过众人,“别忘了夜郎王的教训,也别忘了‘八荒镇物’。“
陆知简强迫自己从对雷击木心的痴迷中挣脱,推了推眼镜,艰难道:“逍遥说得对。这星图雷纹,这八柱雷坛,构成一个极其精密的系统。雷击木心是其能量转化与循环的核心枢纽。强行取走,如同拆掉大坝的基石,后果……很可能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可不拿怎么办?”萧断岳闷声道,独臂握紧了那块发光矿石,“外面那帮‘寻龙会’的杂碎可不会跟我们讲道理。没有这东西,咱们怎么救老曲?怎么应对后面的麻烦?”他口中的老曲,是团队中一位身中奇毒、急需雷击木心作为药引的成员,也是他们此次冒险的主要目的之一。
现实的需求与潜在的风险,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罗青衣检查了一下丁逍遥的伤势,眉头紧锁:“逍遥需要静养,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玄尘子始终仰望着那星图雷纹,手指掐算的速度越来越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忽然,他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贫道……贫道好像明白了一点!”
众人立刻看向他。
“这雷纹……并非封印,也非攻击!”玄尘子声音带着激动与震撼,“它在……提问!它在进行一种古老的‘天问’!”
“天问?”众人愕然。
“没错!”玄尘子指着那定格的雷纹符号,“你们看其笔走势,并非死物,内蕴阴阳变化,雷霆生灭之机!它是在展示某种天地至理,或者说,是一个……考验!一个关于‘雷霆’,关于‘力量’,关于‘平衡’的考验!”
公输铭眼中数据流疯狂刷新,结合玄尘子的提示,重新分析那雷纹结构:“验证中……符号内部能量流呈现周期性震荡,存在明显的‘提问-应答’逻辑回路!玄尘子判断正确率百分之八十七!这星图核心,是一个古老的意识体或者法则碎片,它在等待……一个正确的‘答案’!”
答案?什么样的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丁逍遥。在场众人,唯有他初步得到了虎钮錞于的认可,左眼中还残留着一丝雷霆之力,与这星图隐隐共鸣。
丁逍遥感受着左眼传来的微弱刺痛和牵引感,又看了看那悬浮的雷击木心,以及下方平静流淌的、如同液态雷电的苍光。他脑海中闪过之前安抚錞于时的感悟——秩序,而非征服。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罗青衣,独自踉跄着走到祭坛前,再次面对那尊虎钮錞于。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沟通或引导,而是缓缓抬起头,仰视着穹顶那巨大的雷纹符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却清晰的声音:
“你要什么答案?”
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
星图雷纹骤然亮起!一股更加庞大的意志轰然降临,并非压迫,而是带着一种亘古的漠然与探寻,直接灌入丁逍遥的识海!
没有语言,只有无尽的意象——
开天辟地之初,第一道撕裂混沌的雷霆!
万物生长,雷雨滋润大地的生机!
山崩地裂,雷霆毁灭一切的狂暴!
以及……在那毁灭与生机的循环之中,一种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冰冷而绝对的……“秩序”!
这意象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至高的道理。它在问,雷霆是什么?是创造?是毁灭?还是……其他?
同时,丁逍遥的感知被无限放大,他“看”到了——在这八柱雷坛之下,在地脉的极深处,确实沉睡着一件东西!那东西被无尽的雷霆包裹着,散发着与星图同源的、却更加内敛浩瀚的气息!那绝对就是一件“镇物”!而这整个雷音绝壁的系统,正是在以某种方式,“滋养”或者说“安抚”着那件镇物!雷击木心,正是这个滋养过程中的关键能量调节器!
取走木心,滋养中断,镇物很可能失控!
星图雷纹的“天问”,本质上是在考验他们,是否有资格,在取走这维系平衡的“钥匙”后,不至于导致灾难!
答案是什么?
丁逍遥的识海在疯狂运转,他回想起剑冢的兵戈之气(秩序),夜郎王的青神之力(生机),以及刚刚领悟的雷霆之意(毁灭与新生并存)。种种明悟在他心中碰撞、交融。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感悟,凝聚成一道无声的回应,并非投向星图,而是投向那尊象征着巴人权柄与契约的虎钮錞于!他要借助这“钥匙”,给出他的答案!
“雷霆……是律令!”丁逍遥的意念如同磐石,坚定无比,“是划定阴阳、执掌生灭的天地律令!非为毁灭,非为创造,而为……秩序!平衡的秩序!”
“取走木心,并非破坏平衡,而是……接管平衡!”
“以此木心为引,以我之意志为凭,承古巴人之契,续天地雷霆之序!此间镇物,由我辈……继续守护!”
轰——!!!
当他这番意念通过虎钮錞于传递出去的刹那,穹顶星图雷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殿堂剧烈震动,八根青铜巨柱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那悬浮的雷击木心,仿佛受到了召唤,缓缓从苍光中飞出,平稳地落入了丁逍遥摊开的左手掌心!
入手并非灼热,而是一种温润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威严力量的感觉。同时,一股精纯平和的雷霆之力顺着手臂流入他几乎干涸的经脉,竟开始缓慢修复他沉重的伤势!
成功了!他给出了被认可的“答案”!并非强行夺取,而是“接管”!
星图雷纹的光芒渐渐收敛,那浩瀚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彻底隐没,穹顶恢复了清冷的星辉,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丁逍遥手中那枚晶莹剔透、内部电蛇游走的雷击木心,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殿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丁逍遥,看着他手中那枚蕴含着巨大力量与责任的木心,心情复杂。
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但也接下了一个更加沉重的担子——守护那深埋地下的、与雷霆相关的“镇物”。
丁逍遥紧紧握住雷击木心,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与那份沉甸甸的承诺,目光坚定。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