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魂之阶的尽头,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片悬浮于无尽虚空中的巨大平台。平台由某种非金非玉、闪烁着星辉的奇异材质构成,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那令人心悸的星辰漩涡。
五人立于平台边缘,如同蝼蚁仰望苍穹。那漩涡缓缓旋转,中心深邃如眼,浩瀚的神威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波冲击着他们的肉身与灵魂。仅仅是站立于此,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去抵抗那股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怀中的星髓滚烫如火,搏动如鼓,不再是指引,更像是一种面对同等级存在时的剧烈反应。
“东皇太一……”陆知简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既是恐惧,也是面对终极奥秘的激动,“天神贵者,太一……楚地最高神只,宇宙本源之化身……我们,真的来到了这里。”
“装神弄鬼!”萧断岳拄着工兵铲,强行挺直脊梁,对抗着那无所不在的威压,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
玄尘子面色前所未有的肃穆,拂尘低垂,仿佛不敢惊扰此地的“神圣”:“此地气机已与常世隔绝,自成天地。这漩涡,恐怕并非门户,而是……‘神域’本身。”
丁逍遥没有说话,他的【阵眼】灵觉在此地被压制到了极限,只能勉强感知到那漩涡中心蕴含着无法想象的庞大能量,以及一股……沉睡的,却又无比贪婪的意志。星髓的共鸣告诉他,答案就在里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道:“进去。”
没有其他选择。后退是已被黑暗吞噬的礼魂之阶,停留在此,迟早会被这神威压垮神魂。
他率先迈步,走向那星辰漩涡。脚步落在星辉平台上,漾开一圈圈涟漪。越是靠近,那股吸力与威压就越强,仿佛要将人撕碎、同化。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旋转的星辰气流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阻力或攻击,反而像是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幕。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不再是冰冷的平台和虚空,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殿堂之中。
殿堂没有穹顶,上方就是浩瀚的星空,星河流转,仿佛触手可及。脚下是氤氲的云气,行走其上,如履平地。无数粗大的、铭刻着先天符文的神柱支撑起这片空间,神柱之间,悬浮着大大小小的星云光团,如同一个个微缩的宇宙。
而在殿堂的最深处,一座高耸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祭坛之上,端坐着一个巨大的身影。
他身穿玄色帝袍,上绣日月星辰、山川社稷,头戴十二旒冠冕,面容笼罩在朦胧的神光之中,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那如同宇宙般深邃、古老、威严的气息。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万物的主宰。
东皇太一!
就在丁逍遥心神为之所夺的刹那,他怀中的星髓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强光,甚至发出一声清越的、带着愤怒与排斥的铮鸣!
与此同时,祭坛上那巨大的身影,似乎被这星髓的异动和闯入者惊醒,笼罩面容的神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凡俗之躯,安敢亵渎神域?”
恢宏、淡漠,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直接在所有人的识海中炸响!萧断岳、玄尘子等人也先后穿过漩涡,进入殿堂,听到这声音,无不脸色发白,灵魂战栗。
然而,丁逍遥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恢宏的神音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滞涩感!而且,星髓传来的并非纯粹的敬畏,而是一种强烈的、想要脱离束缚、回归本源的躁动!
“不对!”丁逍遥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穿透那朦胧的神光,死死盯住祭坛上的身影,“你不是东皇太一!”
他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这神圣的殿堂中显得格外刺耳。
祭坛上的身影微微一滞。
丁逍遥继续厉声道:“东皇太一乃先天之神,宇宙化身,岂会需要借助外物稳固地脉?又岂会沉睡于此,等待凡人唤醒?星髓躁动不安,非是朝拜,而是排斥!你究竟是谁?!”
“大胆!”神音带上了怒意,整个殿堂的星辰都随之明灭不定,威压骤增,压得萧断岳等人几乎要跪伏下去。
但丁逍遥凭借【阵眼】的定力和星髓的支撑,硬生生扛住了,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你的神光……在衰减!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变弱!这殿堂,这星辰,不过是依托此地龙脉和巫阵维持的幻象!你在窃取神位!”
“窃取?哈哈哈哈!”祭坛上的身影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扭曲的疯狂与不甘,“朕乃大楚之王,受命于天!这天地万物,本该尽归于朕!东皇太一?不过是一缕先天之炁!朕以举国之力,布下九歌大阵,汇聚信仰,炼化龙脉,就是要取而代之,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神只,永恒不朽!”
随着他的话语,笼罩他面容的神光剧烈波动,终于轰然破碎,露出了其下的真容!
那并非神圣威严的面孔,而是一张苍白、浮肿,布满暗紫色血管纹路的脸!他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吞噬光线的幽暗漩涡!他的身体,也并非完整的血肉之躯,在帝袍之下,隐约可见与祭坛下方蔓延出来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管道连接在一起,微微搏动,汲取着力量!
楚灵王!或者说,是楚灵王以某种邪恶巫术,将自身与东皇太一残留的先天之炁以及地底龙脉强行融合后,形成的、追求永生的恐怖怪物!
他并非神,而是一个窃取了神位、陷入了疯狂的……活尸!
“看到了吗?这就是朕!与道合真,与天地同寿!”楚灵王(或者说太一化身)张开双臂,幽暗的漩涡之眼俯视着下方渺小的五人,充满了睥睨与贪婪,“你们的到来,正好!尤其是你,身怀星髓,命格特殊,正是补全朕最后一丝缺憾,让朕彻底圆满的最佳祭品!”
他目光死死锁定丁逍遥,那幽暗的漩涡仿佛要将他连同星髓一起吞噬!
真相大白!
九歌魂殿,并非祭祀神灵之地,而是楚灵王妄图成神、窃取天命的惊天阴谋的核心!他们一路闯过的神殿,斩杀(或通过)的守护者,都是在为这疯狂的仪式提供能量与考验!
最终的目标,并非获取宝藏,而是成为这疯狂君王“圆满永生”的最后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