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寒流,穿透护体灵光,直抵苏澈识海深处。那冰魄守护兽并未散发敌意,更像是一种审视与确认。
苏澈心神紧绷,体内两尊元婴蓄势待发,混沌与归墟的力量在经脉中缓缓流淌。他握紧手中的冰魄煞晶,感受着其中精纯的极寒与锋锐煞气,沉声回应:“晚辈苏澈,为修复宗门至宝,不得已前来求取此物,惊扰前辈沉眠,还望海涵。”
他并未隐瞒目的,在这等古老存在面前,谎言毫无意义。
“宗门至宝?”冰魄守护兽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响,仿佛在追溯万古之前的记忆,“蕴含……九霄之意,却残缺不堪……原来如此。”
它竟一眼看穿了苏澈体内九霄剑种投影的状态!
“此晶,乃此地极寒本源与万载煞气所凝,于你之‘剑种’,确有补益之效。”守护兽的意念继续传来,“然,强行汲取,煞气反噬,恐伤及根本,非良策。”
苏澈心中一动,听出其言外之意:“前辈可有良法?”
“吾沉眠于此无尽岁月,镇守本源,亦受‘归墟’寒意侵蚀,日渐凋零。”守护兽那庞大的幽蓝冰躯上,隐约可见一些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灰黑色纹路,散发着与归墟裂隙同源的气息,只是更加隐晦、更加深入。“汝身怀混沌,可纳归墟……若愿助吾驱除体内侵蚀之息,吾可引动本源,助你炼化此晶,无损融入剑种。”
一场交易!
苏澈瞬间明了。这冰魄守护兽并非要夺回煞晶,而是看中了他能容纳归墟之力的特性,想借他之手,解决自身被归墟侵蚀的隐患!
风险巨大!这守护兽体内的归墟侵蚀,远比黑水渊裂隙散逸的气息要精纯和深厚得多,一个不慎,他自己都可能被反噬同化。
但收益同样惊人!由守护兽亲自引动极寒本源相助,不仅能完美炼化冰魄煞晶,极大加速九霄剑种的修复,更可能让他对混沌与归墟的融合之道有更深领悟。
权衡利弊,不过瞬息之间。
“晚辈愿尽力一试!”苏澈目光坚定。大道之争,岂能畏首畏尾!
“善。”冰魄守护兽的意念传来一丝赞许,“放松心神,引吾寒意入体,以你混沌为桥,导引归墟之息。”
话音刚落,一股精纯至极、却温和无比的极寒之力,如同汩汩清泉,自守护兽方向涌来,缓缓注入苏澈体内。这股力量并未带来伤害,反而滋养着他的经脉,安抚着他此前激战留下的暗伤。
苏澈依言放松抵抗,引导着这股极寒之力流遍全身,最终汇入丹田。混沌元婴睁开双眸,小手虚引,将这股力量与自身混沌灵力融合。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另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湮灭意境的灰黑色气息——正是守护兽体内的归墟侵蚀之力,如同附骨之疽,被极寒之力小心翼翼地“推送”着,顺着混沌灵力构筑的“桥梁”,缓缓流向苏澈!
嗡!
当第一丝精纯的归墟之息进入体内的刹那,苏澈浑身剧震!远比之前炼化魂核时更加猛烈、更加本源的寂灭之意冲击着他的神魂与道基!识海中青莲虚影疯狂摇曳,九霄剑种投影也发出警示般的剑鸣!
“紧守心神,运转汝法!”守护兽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识海响起。
苏澈咬牙,全力运转《混沌元婴诀》,两尊元婴光芒大放,如同两个微型的混沌漩涡,疯狂吞噬、碾磨着那涌入的归墟之息!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的皮肤表面再次浮现出诡异的灰黑纹路,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乱。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他必须精准地控制混沌之力,既要保证能“吸引”并“容纳”归墟之息,又要确保自身不被其彻底同化湮灭。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明显的灰黑气息被苏澈引入体内,并以混沌元婴为核心强行镇压、初步炼化后,冰魄守护兽那庞大的身躯,似乎都变得通透清澈了几分,那些细微的灰黑纹路淡化了大半。
“可以了。”守护兽的意念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接下来,炼化煞晶。”
它抬起另一只冰臂,指向苏澈手中的那枚核心煞晶。顿时,周遭天地间无尽的极寒本源之力被引动,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湛蓝色光带,如同百川归海,涌入那枚煞晶之中!
煞晶光芒大盛,内部的冰裂状煞气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条微小的冰龙在游动!精纯而温和的极寒煞意弥漫开来。
“将此晶,置于剑种投影之上。”守护兽指引道。
苏澈心念一动,那枚一直沉寂于丹田的九霄剑种投影浮现而出。他将那被极寒本源滋养、光芒璀璨的煞晶,轻轻按在剑种投影那最为黯淡、布满细微裂痕的核心区域。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放入冰水,两者接触的瞬间,发出奇异的嗡鸣!煞晶迅速融化,化作一股精纯无比、兼具至寒与锋锐的湛蓝色能量流,如同最细腻的工匠,开始修补、滋养那残破的剑种投影!
苏澈能清晰地感觉到,九霄剑种投影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变得凝实、明亮!那些细微的裂痕在湛蓝能量的流淌下逐渐弥合,原本有些虚浮的剑意也变得愈发厚重、凌厉!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完整、更加浩瀚的九霄剑意,自剑种深处缓缓苏醒!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丝湛蓝能量被剑种吸收,那投影已然大变模样!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为底、九霄剑意与极寒煞气交织流转的奇异光泽,体积凝练了数倍,散发出的威压更是远超从前!虽然距离完全修复还差得远,但核心的损伤已被弥补,根基被打得无比牢固!
“多谢前辈成全!”苏澈感受到剑种的变化,心中激动,对着冰魄守护兽深深一揖。此番收获,远超预期!
“交易而已。”守护兽的意念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汝之混沌,颇为神异,竟能初步容纳归墟而不灭……或许,未来应对大劫,汝是一线变数。”
它那深渊般的空洞望向无尽的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某些未知的恐怖。
“归墟之患,非止一处。此间事了,汝当速离。玄蛇之辈,不会善罢甘休……小心……巡天……”
它的意念渐渐变得模糊、断续,庞大的冰躯开始缓缓下沉,重新隐没于那缓缓恢复旋转的北海之眼中,只留下最后一丝余音在苏澈心间回荡。
“……集齐……碎片……”
苏澈立于冰原之上,手握那枚已然与剑种完美融合、气息内敛的煞晶(此刻已化为一种混沌色的晶石),回味着守护兽最后的话语。
归墟之患非止一处……小心巡天……集齐碎片……
信息量巨大,让他心头沉重,又隐隐有种揭开迷雾一角的兴奋。
他看了一眼玄蛇长老遁走的方向,眼神冰冷。此间恩怨,还未结束。
不再停留,他身形化作遁光,朝着与青鸾面具人约定的南方方向,疾驰而去。
他需要尽快消化此番所得,尤其是初步炼化的那部分精纯归墟本源,以及彻底稳固修复了一大步的九霄剑种。同时,也要为即将可能到来的、来自玄蛇一脉的疯狂报复,做好准备。
而在他离去后不久,北海之眼附近的虚空微微波动,一道模糊的、带着赤红蛇瞳的虚影悄然浮现,死死盯着苏澈离去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嘶鸣,旋即消散。
风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