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静师叔将那块厚如青砖的《灵植大全》递到她手中起,林清瑶的生活便彻底被卷入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疯狂。
这本典籍几乎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
清晨 · 竹林晨诵
悟道院东侧,小竹林还浸在青灰色的薄雾里,已有清朗的诵读声轻轻荡开。
“玉髓芝,性寒,生于极阴湿地,百年呈白玉色,千年转碧,有冰心玉骨之效,乃炼制‘清心丹’主药……”
“其伴生妖虫‘蚀骨蚴’,畏阳火……”
林清瑶捧着《灵植大全》,一边踱步,一边低声念诵。晨间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也浑然不觉。
她并非一味的死记硬背,而是在字里行间寻找脉络——
将书中描述与在灵植峰的见闻相印证,与《丹术基础》的理论相互衔接。
每一个特性,她都试图追本溯源,直到真正理解透彻。
课堂 · 心无旁骛
《功法基础》与《修真六艺入门》的课业,她一堂也未敢松懈,始终凝神聆听。
然而,真正将碎片时间利用到极致的,是那稍纵即逝的课间。
钟声余韵未散,她会迅速拿出《灵植大全》的笔记,或是默念几个难记的偏门灵植特性,或是在纸上快速勾勒灵植的形态特征,加深记忆。
有同门好奇来看,见她笔下画出的栩栩如生的图样,面露讶异;也有那些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弟子,聚在不远处低声讥诮:
“切,装模作样的,假用功……”
这些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与私语,如微风拂过山石,未能在她心湖上惊起半分涟漪。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书页间那个浩瀚而严谨的灵植天地。
午后 · 药田实证
一有空闲,她便跑到悟道院的公共药田,或是央求云静师叔允许她进入其私人药圃帮忙。她对照着书中的记载,亲眼观察、亲手触摸那些灵植。
“原来‘七星海棠’叶背的星点,在未成熟时是银白色,成熟后会转为淡金……”
她托起一片叶子,与自己笔记上的草图对比,会恍然大悟。
“书上只说有星点,却未描述其变化,要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知晓这些奥秘?”
每一次俯身观察,每一次轻柔触碰,都在将纸上的知识淬炼成真实的感悟。
当理论得到印证,那些灵植的习性、药性便不再是需要死记的条文,仿佛在她心中真正扎下了根。
深夜 · 挑灯夜读
夜色愈深,一盏青灯便在窗边亮得愈久。这是林清瑶与那些艰深知识独处的时刻,也是她思绪最为清明的时辰。
她伏在案前,笔尖在纸面沙沙游走,不仅工整抄录着《灵植大全》上的要诀,更在字里行间留下思考的痕迹:或是一段恍然大悟的旁注,或是一个尚未解开的疑问,又或是与其他典籍千丝万缕的关联。
“‘地心火莲’生于熔岩之畔,性烈如焰;‘冰晶雪莲’开于极寒之巅,气蕴玄冰。二者药性可谓水火不容。”
她笔锋一顿,眉尖微蹙,旋即另起一行。
“然《丹术基础》有云,某些逆天级的烈性丹药,偏以此二者为‘君臣’,借其极致冲突之势,方可激发潜能,突破极限……”
她轻轻搁下笔,望着跃动的灯焰低语:
“只是这等炼制之法,对火候的掌控、对辅药调和的要求,恐怕已非苛刻二字能够形容了。”
当遇到那些特性繁复、令人头疼的灵植时,林清瑶便自创起各种奇巧的口诀。譬如那三种毒性猛烈、极易混淆的“魇毒三花”,她便信手拈来:
“鬼面花,笑里藏刀;腐骨灵花,触之即溃;幻心魔兰,如梦似幻。”
念到“笑里藏刀”时,她想象着鬼面花那艳丽花朵下隐藏的致命毒性,嘴角不禁也弯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连自己都被这几分诙谐的概括逗乐了。
这法子虽带着些玩笑意味,却意外地将三种毒花的特性刻入了脑海,比之反复诵读,不知有效了多少。
清辉透过窗棂,将林清瑶与典籍相伴的身影,静静投映在漫漫长夜之中。
如此高强度的学习,有时她也会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迹,也会感到烦躁。
这时她也不强求,会站起身,在院中练上一遍《九转锻元诀》中的拳法,让气血活动开来。
然后翻出一本新的话本子看,比如这本:
《无情剑修多情剑》
书中写道:
【无情剑尊修炼千年,道心坚如玄冰,剑下亡魂无数。直到那日,他在凡间集市捡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子。
女子不过朝他盈盈一拜,泪眼朦胧地喊了一声“仙长”,那千年道心,竟“咔嚓”一声,碎了!】
林清瑶扶额长叹:
“千年道心这么脆的吗?这位剑尊怕不是修了个‘豆腐渣道心’吧?!”
书中又写:
【剑尊为救小女子,孤身闯入魔域,以一身重伤换得一株救命仙草。回来后,他抱着昏迷的女子,对月长叹:
“本尊这无情剑,终究是为你……生了情。”】
林清瑶很是无语:
“闯入魔域?为了个才见了一面的凡人?这位剑尊的脑子,还‘生了情’……这话本作者是没灵石买本像样的道法词典吗?”
最让她无语的是结局:
【剑尊为护住女子性命,自毁剑心,散去千年修为,与她做了一对凡人夫妻,日日为柴米油盐发愁。】
林清瑶合上书,深吸一口气:
“散了千年修为……就为了跟她一起……砍柴烧饭?这哪是多情剑,这是‘想不开剑’吧!”
“比起跟这种脑子不清醒的剑尊纠缠,还是背书更容易些。”
她自我调侃一番,然后重新投入战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艰涩感逐渐消失。她开始能够融会贯通。
当看到“龙血草”时,她不仅能说出它生长在龙族陨落之地,蕴含一丝龙气,能壮大气血,还能联想到:
“此物药性霸道,直接服用易伤经脉,需以温和的‘玉髓芝’汁液调和。嗯……或许可以尝试加入‘净心酒’中,微量使用,不知能否酿出增强体魄的灵酒?”
她甚至开始大胆推测一些书中未明确记载的内容:
“‘雾隐花’只在黎明浓雾中绽放,片刻即谢。其特性与‘隐匿’、‘迷惑’相关,若与‘幻心魔兰’搭配,辅以特定阵法,是否可能炼制出效果更强的隐身或致幻类丹药符箓?”
一个月后,当林清瑶轻轻合上《灵植大全》的最后一页,一口绵长的浊气随之缓缓吐出。
她虽不敢说已能倒背如流,但整部典籍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内容,皆已在她心中脉络分明。余下那些近乎传说、缥缈难寻的灵植,她也牢牢记住了名目与特征。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原本零散的灵植知识已被彻底夯实,更在原有的基础上极大地延展开来。一种知识体系趋于完整的踏实感,在她心中缓缓充盈,如春雨润土,无声却深厚。
她来到云静师叔的药圃,恭敬地行礼:
“师叔,弟子已研读完毕。”
云静师叔没有多问,随手从药田中指了几株形态相似、药性却迥异的灵植考校她。林清瑶对答如流,不仅说出了名称、药性,还点出了它们的生长习性和常见的误区。
云静师叔眼中赞赏之色愈浓,她点了点头:
“好。你且回去准备,三日后,此时此地,进行提前结业考核。考核内容,不限于笔试,更重实践与应用。”
“是!多谢师叔!”
林清瑶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郑重行礼。一个月来的所有疲惫,在此刻都化作了临战前的兴奋与期待。
她知道,最关键的一战,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