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矿道，死寂无声，只有顾阳自己粗重带血的喘息。
他瘫在黑暗中，浑身无处不痛，像被拆散了又重新胡乱组装起来。但脑海里那【588.6】的积分数字，和【初级3】的权限提示，却像两团火，灼烧着他几乎冻僵的神经。
活下来了…还赚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褪去，矿坑深处那怪物恐怖的咆哮、崩断的锁链、以及胸口那团被侵蚀的乳白色灵髓…画面一帧帧闪过。
宗门派杂役去…真的只是探路？那怪物被锁在那里多久了？那灵髓…
一个冰冷的念头蛇一般钻入脑海：流云宗，需要那灵髓被“净化”？或者…需要那怪物体内的某种东西？派杂役去，不是探路，是…投喂？用他们的死气和血气，去刺激、去加速某个过程？
而他，侥幸活下来的他，是不是也成了计划外的一部分？
寒意刺骨。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挣扎着坐起，《冰心凝脉诀》艰难运转，梳理着体内乱窜的气流和伤势。还好，大多是震伤和皮肉伤，未损根本。
他看向新解锁的商城界面。
权限提升，商品多了不少，价格也愈发惊人。
【《灵脉蕴养篇（初卷）》：500积分】
【清灵符（强化）：净化少量经脉杂质，微弱提升灵气纯净度。售价：150积分】
【下品灵石：100积分\/颗】
【匿踪阵盘（残）：布置简易匿踪阵法。售价：300积分】
目光死死盯在《灵脉蕴养篇》上。500积分！这是他提升实力、温养灵蕴的关键！
但…他看了一眼自己狼狈的模样，以及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废弃矿道。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恢复实力，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咬牙，他兑换了两份回气散和一枚清灵符（强化）。
【积分-200！当前积分：388.6】
先将回气散吞下，一股温和气流化开，滋养着干涸的丹田。又将那枚效果更强的清灵符拍在身上，清凉溪流涌入，更彻底地涤清经脉中因恐惧、伤势和之前吸收废料残留的最后一丝晦暗。
状态迅速恢复。
他不敢久留，辨认了一下方向——矿道微微向上倾斜，或许能通往地面——然后服下另一份回气散，支撑着向前摸索。
矿道幽深曲折，走了足足大半日，前方才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风声。
出口！
顾阳心中一喜，加快脚步，但《敛息术》却运转到极致，动作变得更加小心。
靠近出口，他伏低身体，透过杂草和裂缝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陌生的山林，似乎已远离流云宗核心区域。天色近黄昏，四周寂静。
他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并无危险，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出矿道，迅速隐入茂密的灌木丛中。
深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清冷的空气，恍如隔世。
他还活着，从那个地狱般的矿坑里爬出来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宗门若是发现他没死…
必须尽快回去，不能让人起疑！
他辨认了一下流云宗的大致方向，借着《敛息术》和夜色掩护，在山林间疾行。直到天快亮时，才绕回到杂役区附近。
故意弄脏衣服，撕破几处，做出狼狈逃窜的模样，然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向杂役房。
“顾…顾阳？！你还活着？！”早起的一个杂役看到他，如同见了鬼，失声惊呼。
这一嗓子，顿时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胖管事也闻声赶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回来的？刘师兄他们呢？”
顾阳垂下头，用早已想好的说辞，声音沙哑，带着惊恐的后怕：“死了…都死了…矿坑里有…有可怕的怪物…塌方了…我，我掉进一条旧矿道，好不容易才爬出来…”
他语无伦次，身体配合着微微颤抖，将一个侥幸逃生、吓破胆的杂役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胖管事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变幻，最终只是晦气地挥挥手：“没死算你命大！滚去收拾一下，晦气！”
周围杂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顾阳低着头，默默走向自己的角落，后背却紧绷着，能感觉到胖管事和其他几个管事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
他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宗门肯定会调查。
接下来几天，他表现得更加沉默寡言，干活卖力，仿佛彻底被吓破了胆，对那日的经历绝口不提。偶尔有执事弟子前来询问，他也只是重复那套侥幸逃生的说辞，细节模糊，惊恐真实。
调查似乎不了了之。一个杂役的命，无关紧要。只要没人把他和矿坑深处的异变联系起来就好。
风波暂时平息。
顾阳立刻将全部精力投入修炼和攒钱大业。
588.6积分，花了200，还剩388.6。距离《灵脉蕴养篇》还差111.4。
他不再接那些可能引人注目的危险任务，而是专挑奖励尚可、耗时耗力却不起眼的日常任务。
【引导地脉灵气滋养十亩枯竭灵田】：耗时三天，积分+15。
【疏通复杂地下暗渠网络】：耗时五天，积分+20。
【修复古旧引水符阵】：耗时七天，积分+25。
效率慢了，但胜在安稳。积分一点点增长。
403.6… 428.6… 465.6…
同时，他每晚都会溜到荒谷山洞，用新得的积分兑换劣质灵石，小心翼翼地抽取其中相对纯净的灵气，尝试温养那口灵蕴。
效果远不如玉漱泉的灵压，但胜在安全可控。进度条艰难地向前蠕动。
0.51%... 0.53%... 0.55%...
他对《冰心凝脉诀》和《灵脉微铸术》的运用越发纯熟，对灵气的感知和掌控也提升显着。
终于，在又一次月璇尊者洞府维护日到来前，他的积分攒到了500.1！
毫不犹豫！
“兑换《灵脉蕴养篇（初卷）》！”
【积分-500！获得《灵脉蕴养篇（初卷）》！】
【当前积分：0.1】
浩瀚的信息流涌入脑海，远比《灵脉微铸术》残篇精深奥妙无数倍！里面不仅包含了更高级的温养、修复法门，甚至涉及如何引导灵脉生机，如何蕴育灵性！
这才是真正能救那口灵蕴的东西！
他强压下立刻修炼的冲动，因为第二天，就是再去玉漱泉的日子。
这一次，他怀揣着新得的法门，心情却格外沉重。
矿坑的经历像一根刺，让他对这次见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警惕和探究。
洞府内，一切如旧。
仙气氤氲，泉水叮咚。月璇尊者静立池边，背影清冷孤绝。
顾阳恭敬行礼，上前，指尖触碰泉眼。
维护过程波澜不惊，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如今的手段，应付这日常维护已绰绰有余。
就在维护即将结束，他准备告退之时。
月璇尊者却忽然转过身，眸光清淡，落在他身上。
“沉矿坡的事，你倒是命大。”
顾阳心脏猛地一缩，头皮发麻，几乎要下意识运转《敛息术》！他强行压下悸动，低下头，声音艰涩：“弟子…侥幸…”
“那东西胸口的光，你看清了吗？”月璇尊者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
这句话，如同亿万道天雷同时炸响在顾阳的脑子里！炸得他神魂摇曳，四肢冰凉！
她知道了！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她甚至知道他看见了那灵髓！
为什么问这个？！她到底想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承认？否认？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想起《灵脉蕴养篇》开篇的总纲——蕴灵之道，在于感其性，顺其意，导其流，而非强取豪夺…
他福至心灵，头垂得更低，用尽可能平稳却带着一丝后怕的语气回答：“回…回仙子…弟子当时吓破了胆，只…只隐约看到一团很亮、很纯净的白光…好像…好像被那些黑红色的脏东西缠住了…看着…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堵…”
他刻意回避了“灵髓”二字，只描述视觉感受，并代入一丝对那“纯净”被污染的本能不适。
洞府内，陷入一片死寂。
冰冷的威压无声弥漫。
顾阳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冰锥，钉在他身上，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
许久，或许只是一瞬。
那威压悄然散去。
“倒是长了双亮眼。”
清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更无半分赞许。
“下去吧。”
“是…是！”顾阳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直到冲出禁制，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几乎站立不稳。
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亮眼？是说他看得清楚？还是…别的？
他回头望向那云雾深处，只觉得那仙气缥缈的洞府，比沉矿坡那妖物的巢穴，更加深不可测，更加令人…恐惧。
怀里的月形玉符冰凉刺骨。
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