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格式化光芒如同亿万度的高温等离子流,冲刷着圣殿内每一寸空间。构成圣殿的古老水晶碑文在光芒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相继崩解、气化,露出后面扭曲破碎的虚空结构。巨大的黑色方尖碑是唯一仍在顽强抵抗的存在,其表面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但碑文闪烁的频率却越来越快,仿佛在死亡前夕进行着最后的、疯狂的运算。
林奇逆着毁灭的洪流闯入这片绝地,第一眼就看到了方尖碑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千面。她依旧穿着那身星芒闪烁的深蓝长袍,脸上光滑的白色面具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纹丝不动,但周身那层淡金色的、带着明显“守望者”技术风格的防御屏障,却在白光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她的双手正死死按在黑色方尖碑的基座上,似乎正将某种能量或意念疯狂注入其中,试图在它彻底崩塌前攫取最后的信息。
两人的目光在毁灭的喧嚣中瞬间碰撞。千面的眼神(如果那面具后有眼睛的话)透过屏障传来,没有惊讶,反而带着一种“你终于来了”的复杂意味,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没时间解释了,变量!”千面的声音直接穿透白光肆虐的噪音,传入林奇脑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果园的‘最终清算’已经启动!它们不仅要抹掉我们,还要彻底销毁所有可能记录其罪证和弱点的‘禁忌知识’!这座‘起源方尖碑’是关键!”
起源方尖碑?林奇心中一震,这名字听起来就非同小可。
“帮我稳住它!”千面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的屏障又黯淡了几分,“我的‘守夜人权限’不够!需要你的力量!你那驳杂不纯、却又触及本源的‘变量’特质,或许是唯一能暂时对抗这‘绝对净化’逻辑的东西!”
没有犹豫的余地。白光吞噬一切,圣殿崩塌在即,千面或许是唯一的知情者,也是暂时的盟友。林奇瞬间做出决断,身形一闪,冲到方尖碑前,左臂猛地按在了冰凉的碑身之上!
嗡——!
就在他手掌接触碑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左臂的锈骨与那新生的银痕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应!锈骨深处那滴融合能量液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灰蒙蒙的光泽大盛,散发出抗拒一切“终结”的沉凝死寂之意,试图对抗白光的净化。而那道银痕,则如同活了过来一般,闪烁起急促的光芒,不再是干扰,而是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同步与解析的欲望,仿佛遇到了同源的、更高级别的“指令集”!
更让林奇震惊的是,当他将心神沉入方尖碑时,【寂灭之瞳】(在巨大压力下强行恢复的一丝功能)看到的并非杂乱的能量或信息,而是无数条被强行激活、走向崩溃的底层逻辑锁链!这些锁链束缚着方尖碑内部某个无比庞大、无比黑暗的“信息集合体”,而果园的白光,正试图在摧毁方尖碑物理结构的同时,将这些逻辑锁链彻底熔断,释放并毁灭那个“集合体”!
那“集合体”散发出的气息,让林奇的灵魂都在战栗——那是比“万寂劫灰”更加古老、比“生命织缕”更加深邃、充满了无数悖论与疯狂的……知识本身的黑暗面?或者说,是“果园”计划乃至其背后更恐怖存在都不愿面对的原始真相?
“就是现在!”千面厉声喝道,“用你的‘变量’本质,扭曲那些崩溃的逻辑节点!不需要修复,只需要制造混乱,延缓锁链断裂的速度!给我争取十秒钟!”
林奇咬牙,将全部意志灌注左臂。他不再试图用寂灭之力去硬撼白光,也不再单纯用银痕去干扰,而是将两种力量以及自身那拒绝被定义的“存在之锚”意念,融合成一股混乱、矛盾、充满不确定性的洪流,沿着手臂狠狠注入方尖碑内部那些即将断裂的逻辑节点!
这不是建设,而是破坏!是往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里,投入更加不稳定、无法预测的催化剂!
效果立竿见影,却又带来了恐怖的副作用!
方尖碑表面的裂纹蔓延速度骤然减缓,甚至部分区域出现了诡异的“愈合”迹象——但那并非真正的修复,而是逻辑冲突导致的时空扭曲假象。碑文闪烁得更加疯狂,变成了无法理解的乱码风暴!
而与此同时,方尖碑内部那个被束缚的“黑暗知识集合体”,似乎被林奇这股外来的、充满“可能性”的变量力量刺激到了,开始剧烈躁动!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亵渎智慧的低语,如同来自深渊的触手,顺着林奇的力量连接,反向侵蚀他的意识!
这低语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灌输概念:宇宙的热寂并非终点而是循环、生命的本质是信息的癌变、自由意志是概率的幻象、所谓的“果园”不过是更庞大收割体系下的傀儡……无数足以让任何理智存在瞬间崩溃的终极悖论和真相碎片,疯狂冲击着林奇的心智防线!
“坚守心神!”千面的声音带着焦急,“那是‘虚无之识’的低语!不能被它同化!”
林奇七窍开始渗出鲜血,大脑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穿刺。但他左臂的锈骨在此刻展现了其作为“万寂劫灰”载体的恐怖本质——对这类终极的“虚无”和“悖论”,它反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亲和力”与“包容性”!那滴能量液滴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开始疯狂吞噬这些侵蚀而来的黑暗低语,将其中的疯狂与混乱强行转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认知。
这个过程痛苦万分,却也让他在瞬间窥见了一丝可怕的真容:果园计划的背后,似乎真的存在着一个更加古老、视维度为苗圃的恐怖存在。而“守望者”的遗产,也远非简单的记录者……
十秒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林奇感觉自己即将被那黑暗低语彻底吞噬时,千面那边终于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拿到了!走!”
她猛地从方尖碑基座中抽回双手,掌心紧握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的 黑色信息流!那信息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正是从“虚无之识”中剥离出的、最核心的某部分“禁忌知识”!
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林奇变量力量支撑的逻辑节点彻底崩溃!
咔嚓——!
巨大的黑色方尖碑,从中间轰然断裂!被束缚的“虚无之识”如同脱缰的野兽,发出一声无声的、却足以震碎灵魂的咆哮,与果园的纯白净化光芒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大爆炸发生了!纯白与绝对的黑暗相互湮灭,释放出的能量瞬间将整个核心圣殿乃至周边的回廊结构彻底撕碎!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虚无黑洞开始形成!
千面一把抓住几乎虚脱的林奇,捏碎了掌心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刻满了“守望者”符文的骨片!
一道细微的空间涟漪闪过,两人的身影在毁灭风暴席卷而来的前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象征着知识与真相同时湮灭的终极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