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撕裂了云栖山的晨雾。
马承煜攥着U盘在实验室里狂奔,白大褂被玻璃碎片划得褴褛。他身后跟着陈野,西装裤脚沾着血——那是刚才搏斗时被碎玻璃划开的伤口。
“你跑不掉的!”陈野的声音带着冷意,“马承煜,你母亲的意识根本没被困在卷柏素里,你困住的是你自己!”
马承煜猛地撞开实验室的门,冲向墙角的保险柜。他知道里面藏着最后一份“意识绑定协议”,还有马父当年逼死苏明婳的录音——那是他最后的筹码,能证明这一切都是苏明婳的错。
“咔嗒。”
保险柜的密码锁刚弹开,陈野的手已经按在了他手腕上。
“别动。”陈野举起注射器,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这是我爸当年研发的‘卷柏素抑制剂’,能暂时阻断你对卷柏素的依赖。”
马承煜疯狂挣扎:“你敢!这是我妈用命换来的!”
“你妈用命换来的,是真相。”陈野的声音发颤,“她日记里写过,‘真正的凶手是贪婪’。你爸当年要的是卷柏素的技术,你妈不肯;你要的是苏晚棠的意识,她也不肯。你们父子俩,都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注射器扎进马承煜脖颈的瞬间,他浑身一震。眼前的实验室开始旋转,保险柜里的文件变得模糊,他听见自己嘶吼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不可能……我妈说苏明婳推了她……”
“那是你妈的谎言。”陈野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苏阿姨坠崖前给我爸打过电话,她说‘阿煜疯了,他要杀我’。你爸当年不敢说,是因为怕马家报复;我爸当年不敢说,是因为怕你承受不住。”
马承煜的眼泪砸在保险柜上。他想起十年前,母亲周若雪坐在客厅里哭,说“苏明婳抢了我的幸福”;想起自己每次注射卷柏素时,母亲在旁边说“晚棠是妖女,她会毁了你”。原来那些话,都是母亲为了掩盖自己的愧疚,编织的谎言。
“我……我不想的……”他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张协议,“我只是想让她陪我……”
“她已经陪你了。”陈野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在监狱里,在忏悔里,在每一个想起她的夜晚。这才是真正的‘永远’。”
与此同时,悬崖边传来尖叫。
周若雪穿着红色连衣裙,正沿着陡峭的小路逃跑。她的头发散了,高跟鞋卡在石缝里,每走一步都踉跄得厉害。她身后跟着林深,举着手机喊:“周女士,你跑不掉的!”
“我没有错!”周若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是苏明婳勾引阿煜他爸!是我被背叛了!阿煜是我的命,我不能让他恨我!”
她跑到悬崖尽头,脚下的岩石松动,整个人向后仰去。林深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两人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放手!”周若雪尖叫,“让我死!我配不上阿煜!”
“你配得上。”林深的声音很轻,“但你该学会面对。”
他另一只手掏出手机,调出苏明婳的日记截图:“这是苏教授最后写的——‘晚棠,别怪周阿姨,她也在等一场雨’。”
周若雪的手突然松开。她望着林深身后的山谷,那里飘来淡淡的卷柏香。她想起二十年前,苏明婳穿着蓝布裙站在悬崖边,说:“若若,卷柏的美不在活,不在死,在它愿意等。”
“阿煜……”她轻声说,“我对不起你。”
林深将她拉上来时,她的哭声混着风声传得很远。
三年后,景元山的晨雾里飘着卷柏香。
“云栖卷柏生态研究所”的红漆大门前,苏晚棠穿着米白连衣裙,左手腕的旧疤上戴着银镯——镯子是赵砚舟亲手打的,刻着“道阻且长”。她望着眼前成片的卷柏,叶片在风里舒展,像极了母亲日记里写的“还魂草”。
“晚棠!”
赵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浅灰西装,手里捧着修复后的茶盏——缺口处的釉色与卷柏标本严丝合缝,像被时光吻过的伤口。
“来了。”苏晚棠转身,接过茶盏,“今天有多少人?”
“三百多。”赵砚舟笑了,“包括马阿姨。”
苏晚棠的手顿了顿。她看见人群里,周若雪穿着素色旗袍,站在最边上,正抹着眼泪。
“她来做什么?”
“她说,要替马承煜道歉。”赵砚舟说,“也替自己。”
开幕式开始时,苏晚棠站在演讲台前。她怀里抱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半株卷柏——是从母亲坠崖的岩缝里移植来的,如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各位,”她的声音清亮,“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纪念一场悲剧,而是为了见证一场重生。”
她举起茶盏,阳光透过瓷片洒在卷柏上:“这是我祖父和苏阿姨的茶盏,碎了又合;这是云栖山的卷柏,死了又活。它们都在说,真正的‘还魂’,从来不是对抗死亡,而是学会在有限的生命里,活成无限的光。”
台下响起掌声。苏晚棠望着人群里的赵砚舟,他正笑着看她,目光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最后,我想对妈妈说——”她的声音哽咽,“你看,卷柏活了。我也活了。我们都活成了你希望的样子。”
人群里传来抽噎声。周若雪捂着嘴,泪水打湿了旗袍的前襟。
尾声
三年后的秋天,陈野在研究所档案室整理资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旧书堆上,他翻到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皮上写着“苏明婳·还魂草日记”。
最后一页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浸过:
“晚棠,若你看到这些,记住——卷柏的美不在‘复活’,而在‘枯荣有时’的勇气。愿你永远能自由选择,爱或不爱。
记住,真正的还魂草,从来不是药物,是人心的光。”
窗外,卷柏在风中舒展。
陈野合上日记本,望向窗外的研究所。苏晚棠正和赵砚舟站在“明婳林”前,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株卷柏,像捧着整个春天。
他笑了笑,将日记本放回书架。
风掀起书页,露出夹在里面的半片茶盏残片——与窗外的卷柏,与研究所的晨光,与所有关于爱的故事,永远地,重叠在了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