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时辰后,隔壁包厢的谈话终于结束。
陆铭泽浑身酒气地推开房门,高声喊道:掌柜的!
掌柜连忙小跑过来,腰弯得几乎要折成两段:陆大人有何吩咐?
按照今日的菜式,送到诸位大人府上。
打了个酒嗝后他继续说,再送十坛上好的花雕到本官府上。
是是是...掌柜连连点头,却又搓着手为难地问道:陆大人,您看这银子...
陆铭泽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轻蔑:老样子,记到北疆总督府上,你们去找王潇要就行,就说是陛下的意思。
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
此时包厢里的几位大臣走了出来,与陆铭泽往楼下走去。
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慢着!
众人回头,只见王潇正笑眯眯地站在隔壁包厢门口。
陆铭泽,你可真是勤俭持家小能手啊。
王潇拍着手,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自己请客却让本公子掏钱,这算盘打得真好,佩服,佩服!
陆铭泽脸色一变,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这废物怎么在这儿?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难不成你还敢违抗?
陛下的意思?
王潇冷笑一声,故意提高几分音量,难道陛下会允许朝中大臣在外请客,把账挂在别人身上?我不信!明日我便递折子问个清楚!
声音在酒楼内回荡,顿时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达官贵人。
这醉仙楼一般人进不来,能进来的也不是一般人,此刻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这不是王总督家的公子吗?
听说他痴恋陛下多年...
陆侍郎这招玩的溜啊...
与陆铭泽同行的几位大臣面子上挂不住,纷纷拱手告辞:
陆大人,我们先走一步。
转眼间,包厢外就只剩下陆铭泽一人。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陆铭泽脸色铁青,往日这个废物纠缠陛下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随即他猛地踏前一步,与王潇针锋相对:
你这种纨绔子弟只会享乐,哪里知道陛下的深谋远虑!一顿饭而已算得了什么!
一顿饭?
王潇哈哈大笑,转头对掌柜道,你来算算,这陆铭泽在我北疆总督府上到底挂过多少账!
他刚刚可是听到“老样子”三字,说明这绝不是第一次!
掌柜站在中间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看看陆铭泽,又看看王潇,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郑显光不知从哪里挤了出来,高声喊道:
怎么,你醉仙楼难道要和陆铭泽沆瀣一气?
其他几个行省的质子也纷纷跟着起哄。
陆铭泽暗道不好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那几个公子哥有意无意地拦住。
他们早看这兵部右侍郎不爽,整日里张嘴天下苍生,闭嘴为民请命,还时不时上奏要求对帝都的质子们严加看管。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千载难逢,可不能错过!
掌柜见状叹了口气,示意小二拿来账本。
半盏茶后,他收起算盘对王潇恭敬地行了一礼:
禀告王公子,陆大人在北疆总督府上,一共、一共挂过七万九千四百三十两银子。
四舍五入岂不是十万两?!
这得吃多少顿啊...
王潇可真是个冤大头...
吃瓜群众一片哗然。
有人甚至掰着手指算了起来,这足够一般家庭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这些话像刀子般戳进陆铭泽心窝,脸色当场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活像个变色的灯笼。
他狠狠瞪了掌柜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这些银子又不是本官贪图吃喝!
陆铭泽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声音都变了调,每笔都有大用处!本官也是一心为了朝廷!
闻言,王潇不急不躁反而拍手鼓掌,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酒楼里格外刺耳。
陆大人为了朝廷真是殚精竭虑,在下佩服不已,只是我北疆总督府辛辛苦苦一年也不过才赚五万两,不想当冤大头。”
“敢问,这八万两您打算什么时候还?
这话一出,陆铭泽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这个往日里他连正眼都懒得瞧的废物,今天竟然敢当众要银子?
恰好此时酒意上头,陆铭泽再也按捺不住,对着王潇就是一拳挥去。
找死!
王潇眼中精光一闪,丝毫不避硬生生用胸口接了这一拳。
的一声闷响,他不仅纹丝不动,反而露出冷笑:
大家可看清楚了,是陆大人先动的手!
话音未落王潇反手就是一掌,这掌快如闪电,陆铭泽根本来不及反应。
清脆的耳光声在酒楼内炸响。
陆铭泽整个人像陀螺似的转了几圈,重重摔在地板上,左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嘴角更是渗出血丝。
嘶——吃瓜群众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大虞皇朝开国以来头一遭,堂堂兵部右侍郎和总督公子当众互殴!
今日这顿饭吃的也太值了!
王潇不给陆铭泽喘息的机会,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将人半提起来。
这银子你若是不给,他提高音量,让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休怪本公子带人去你府上讨要!
陆铭泽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酒也醒了大半。
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处境有多危险——当众殴打总督之子,还欠下巨额债务,这事要是闹到朝堂上.....
我...我还...
权衡利弊后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数盏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陆铭泽被迫交出了府上全部家当。
银票、地契、房契一样样摆在桌上,甚至连祖传的数百亩良田都抵了出去。
王潇慢条斯理地清点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每一张契书。
似乎还差两千两。
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铭泽。
陆铭泽面如死灰,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已经掏空了家底,哪里还拿得出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