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浓烟滚滚,火光映天,原本作为进攻依托的后方瞬间变成了死亡地狱。
几乎同时,混乱的命令通过无线电和传令兵抵达前沿的小鬼子各个中队,内容却自相矛盾:
“第二中队向左翼迂回!”
“第三中队停止进攻,原地构筑防御!”
“第一中队继续冲锋!不惜一切代价!”
正在冲锋的小鬼子士兵听到原地防御的命令下意识地放缓脚步,而原地待命的部队接到迂回指令又茫然无措地开始移动,与后撤的伤兵和向前补充弹药的士兵撞在一起。
小鬼子的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试图厘清命令,却发现通讯时断时续,传来的指令前后不一。
整个小鬼子的进攻序列,就像一辆高速行驶却突然被卡死了不同车轮的卡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发出刺耳的扭曲声,然后彻底失去了控制。
冲锋的势头不是被敌人击退,而是从内部骤然瓦解、停滞,陷入了一片自我消耗、指挥失灵的致命混乱之中。
而此刻,交通银行大楼的窗口后面,张维汉和坚守的将士们,正冷冷地注视着这片由敌人自己制造的、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看着前方小鬼子阵地上腾起的、来自于小鬼子自身的炮火,以及那骤然瓦解的进攻势头。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感觉到,战场的天平,正在这诡异的混乱中,发生着微妙的、却是决定性的倾斜。
“幽影”小队这精准而致命的一击,如同一把无形的尖刀,彻底搅乱了小鬼子的神经中枢,为新街口摇摇欲坠的防线,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也为最终的结局,埋下了最后的变数。
……
时机到了。
交通银行大楼内,张维汉放下望远镜,眼中寒光乍现。他无需知道“幽影”究竟做了什么,他只看到了结果——小鬼子阵地后方升起炮火硝烟,以及那如同无头苍蝇般彻底混乱的进攻序列。他对着身旁待命的通讯兵,只吐出两个字:
“收网。”
几乎是信号发出的瞬间,整条街道便被死亡的轰鸣彻底吞噬。
先前死寂的三栋建筑,此刻化作了三座同时爆发的火山,将积攒已久的毁灭性能量向着下方的敌人尽情倾泻!
交通银行大楼的三、四层,每一个窗口都喷吐着炽热的火舌,仿佛巨兽睁开了无数双燃烧的眼瞳。
不止是重机枪!轻机枪、冲锋枪、步枪……所有自动武器编织成一张立体、稠密到令人窒息的火网。
那两挺精心布置的重机枪,构成了这张火网的骨架,它们的交叉射击不再是简单的扫射,而是像两把被天神挥舞着的、灼热无比的巨大铁梳,带着一种冷酷而高效的节奏,一遍又一遍地犁过街道。
子弹的狂潮泼洒在青石路面上,不再是“溅起火星”,而是激起一片持续不断的、灼热的金属风暴。
碎石屑与炽热的弹片齐飞,发出刺耳的尖啸。
暴露在街道上的小鬼子步兵群,在后方炮击的余波中尚未站稳,便又迎头撞上了这来自侧翼的毁灭之雨。
士兵们像被无形镰刀割倒的麦秆,成片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斑驳的石板。
有人试图依托同伴的尸体或街角的障碍物还击,但那狂暴的弹流轻易地撕裂了这些脆弱的屏障,将后面的人体打得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大楼底层的数个出口猛然洞开。
不是士兵冲出,而是数辆被点燃的、装满易燃物和废弃轮胎的卡车,被敢死队员奋力推出,如同巨大的火球,沿着斜坡狠狠撞入前方混乱的小鬼子散兵线中!
熊熊燃烧的烈焰和浓烟瞬间制造出大片的视觉盲区和混乱地带。
更令人绝望的是,那来自头顶的、精准到极点的死神低语——迫击炮!
预先测距好的炮组进入了疯狂的“急速射”状态。
“通,通,通!”
沉闷的发射声在楼内回荡,紧接着,街道上便炸开一团团裹挟着破片与火焰的死亡之花。
这些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丝毫不理会那些四处乱窜的散兵,而是精准地寻找着任何试图组织起来的抵抗核心。
一头小鬼子曹长刚吼叫着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损毁的骡车后方,几发炮弹便如同冰雹般接连砸下,轰隆的巨响中,那挺机枪连同它的射手,以及周围几个弹药手,瞬间便在火光中支离破碎,化作漫天纷飞的金属和血肉残骸。
整条街道,从这一刻起,不再仅仅是一片交战区,而是一个被精心打造的屠宰场,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钢铁的咆哮与生命的哀鸣。
而浙江兴业银行的火力点,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刺客,射出的子弹异常刁钻、阴狠。
它们不再满足于正面杀伤,而是专门猎杀那些试图从死亡漩涡中挣脱的猎物——任何向后溃逃、或向侧翼机动的小股鬼子,都会立刻迎来一片精准而致命的弹雨。
神枪手们屏息凝神,透过硝烟的缝隙,冷静地搜寻着高价值目标。
挥舞军刀的小鬼子军官刚要发出指令,眉心便骤然绽放出一朵血花,话语永远凝固在喉间。
扛着机枪的副射手踉跄一步,沉重的武器连同他的胸膛一起被愤怒的子弹贯穿。
失去指挥的小鬼子散兵游勇,彻底成了没头苍蝇,在街道上绝望地乱撞,然后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逐一撂倒。
与此同时,数门平射的机关炮发出了区别于机枪尖啸的沉闷怒吼,它们像是重锤,而非利刃。
炮弹并不追求爆炸范围,而是以恐怖的动能直射而去,狠狠轰击在鬼子赖以藏身的装甲车残骸和临时垒起的沙包后方。钢铁被撕裂,沙土飞扬,掩体后的躯体往往连同他们的屏障一起,被瞬间粉碎,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血肉。
而在这一切之上,国际饭店的制高点火力,则扮演着俯瞰全局、执掌生死的“主宰者”。
它的机枪火线以一种近乎傲慢的覆盖面,泼洒向更远的街道尽头和广场区域,死死压住了小鬼子任何试图成建制反扑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