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遁影梭悄无声息地滑入观测站“启明”内部。
通道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但也更加破败。巨大的金属廊道延伸向无尽的黑暗，两侧墙壁上布满了裸露的线缆和断裂的管道，偶尔迸射出的电火花，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与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能量液泄漏和某种……仿佛运算终止后残留的冰冷气息。
林枫收起遁影梭，徒步行走在空旷的廊道中。脚下的金属地面传来空洞的回响，更添几分诡异。他全力运转“万法鉴真瞳”，眼中符文闪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的法则结构与外界截然不同，更加稳固，却也带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理性的冰冷感。他的混沌气息在此地受到了明显的压制，仿佛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遵循着那合成声音的指引，他穿过数道已然失效的巨型闸门，最终来到了一扇相对完好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金属大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一个凹陷的、与他手中金属残片形状完全契合的卡槽。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灼热的金属残片按入了卡槽。
咔嚓。
一声轻响，蓝光流转，金属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的空间。
这是一个相对较小的舱室，与他一路行来的宏伟规模相比，甚至显得有些“袖珍”。舱室内没有窗户，四周墙壁是由无数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面板构成，但此刻大部分面板都是黯淡的，只有正对着大门的一面墙上，还有十几块面板亮着，上面流淌着无法理解的符号和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舱室中央，是一个悬浮的、由光线构成的复杂控制台虚影，但大部分功能区域都显示着红色的“失效”或“缺失”标识。
这里，就是“外围档案库”。
林枫走到控制台前，尝试与之交互。他的神念刚刚接触控制台，那合成的非人声音再次响起，但似乎比之前更加断续和虚弱：
“欢迎访问者……能源不足……数据库链接不稳定……建议优先检索……核心日志片段……及……最高警示条目……”
话音落下，控制台上亮起了两个仅存的可操作区域。
林枫没有犹豫，首先点向了“核心日志片段”。
唰——！
面前那面尚且完好的晶体墙猛地亮起，无数残缺的图像、文字、音频片段如同瀑布般飞速刷过，速度快到以林枫的神念都几乎无法捕捉！他只能全力催动万法鉴真瞳和混沌感知，强行记忆和理解那些一闪而逝的信息碎片。
他看到了……难以想象的景象！
碎片一：一片浩瀚的、由无数文明光辉点缀的宇宙星图，其繁荣程度远超现今。一个冷静的声音标注：“第柒仟肆佰贰拾壹纪元，‘大过滤器’启动前基准观测记录。”
碎片二：星图中，一个无法形容的“点”开始膨胀，所过之处，文明光辉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接连熄灭，色彩褪去，法则崩坏……那是寂灭的起源？！标注：“‘归零现象’确认，扩散模式无法理解，判定为……超越当前认知层级的宇宙级灾难。”
碎片三：一些散发着强大气息、形态各异的虚影（似乎是不同纪元的最强者）聚集在一起，似乎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标注：“‘火种协议’提议被否决……‘观测者协议’启动投票……‘终末协议’以微弱优势通过……” 其中，一个笼罩在圣光中的虚影（与秩序神殿的光耀大主教气息隐隐相似）投下了关键一票。
碎片四：观测站“启明”被建造，并发射向这片“无尽遗忘涡旋”。标注：“使命：记录‘终末协议’执行过程，观测变量，直至……最终时刻。”
碎片五：（这段记录极其模糊扭曲）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合成声音响起：“协议……漏洞……他们……不懂……真正的‘代价’……” 随后便是剧烈的爆炸和能量过载的警报声……
信息流戛然而止！晶体墙再次黯淡下去，只剩下零星的数据流还在无力地闪烁。
林枫站在原地，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
虽然只是残缺的片段，但信息量太过爆炸！
“大过滤器”？“归零现象”？“火种协议”、“观测者协议”、“终末协议”的投票？秩序神殿的光耀大主教（或其先祖）参与了投票？还有那最后的“嘲讽”与“代价”……
难道说，如今诸天万界对抗寂灭的整个体系，都是基于那个以微弱优势通过的“终末协议”？而这个协议，连观测站的人工智能都认为存在“漏洞”，并提到了未知的“代价”？
这所谓的“终末协议”，到底是什么？！
林枫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向了第二个选项——“最高警示条目”。
这一次，晶体墙上只显示出了一行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猩红色文字，用一种他从未见过、却能瞬间理解其意的古老文字书写：
“警告：检测到协议执行偏离预设轨道！检测到未知高维意识‘虚无之主’介入并扭曲协议核心！‘终末’已非‘终末’，‘庇护’已非‘庇护’！所有观测站成员，立即……”
文字在这里突兀地中断了！后面似乎还有内容，但却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彻底抹除，只留下一片刺眼的空白和滋滋作响的乱码。
林枫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虚无之主”！这就是那幕后“主”的称谓？！
“终末已非终末，庇护已非庇护”？！
观测站在最后时刻，显然发现了惊天变故，试图发出最高警示，却被强行中断！
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复杂！
他所知的“对抗寂灭”的战争，他所见的秩序神殿的“守护”，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被扭曲、被篡改的“协议”之上！他们守护的，或许根本就是一个虚假的希望，甚至可能是……“虚无之主”精心编织的陷阱！
就在林枫心神激荡，试图从这残破的数据中理清头绪时——
嘀！嘀！嘀！
控制台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那合成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检测到未授权高维扫描……来源……墟境深处……匹配特征……‘虚无之主’……警告！观测站坐标可能已暴露！建议访问者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林枫脸色剧变！
他没想到，“虚无之主”对这里的监控如此严密，他仅仅是激活了外围档案库，就引来了扫描！
他毫不犹豫，一把抓起那枚从卡槽中弹出的金属残片，转身就向舱室外冲去！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当他冲出档案库，回到那宏伟破败的主廊道时，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一层浓郁如墨的、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黑暗所堵死！
黑暗中，无数双纯白色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缓缓睁开，锁定了林枫！
“虚无之主”的爪牙……已经来了！